你不要吃那个药。她说。她意思是叫我不要犯病。我看着那空了一半的盒子,只能回答说没有。
这之后没过几天,军哥开始跟我打电话发信息,说要找我谈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我妈放不下心,非要拜托军哥来看看。大部分时候我都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他逼得又亲自上门,头一次我装不在家,第二次的时候瓦连京给他开了门,我没办法,只好下楼,坐在咖啡店里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首先绷不住,喝了口咖啡后清清嗓子:“你没跟我说你室友是个俄罗斯人呢?”
我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他最近三番五次上门已经搞得我神经很紧张,今天直接迎面撞上瓦连京更是让我心头窝火,现在坐在这里又开始盘问这些有的没的,搞得他好像真的是我家长一样。我翻翻眼皮:“这要报备?”
“你冲我发脾气干嘛?”他莫名其妙,“你妈妈叫我多关心你身心健康,昨晚上还跟我隔着时差打电话到两点钟……”
“叔,你不想接我妈电话说忙就行了,”我疲惫地说,“她还没那么死皮赖脸。”
这话一出军哥就火了,劈头一顿骂:“我不想接你妈电话?我能不想接吗?你上次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争取振作拿个小红本,现在我看毕业都难!蒋奇莞,你在干什么啊?你是不是在跟那俄国人做什么生意?你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能重走多少回路?这些碰不得啊!”
太久不来这家店,店员已经换过一批,给咖啡加了糖,又涩又酸;此时他们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迅速埋下头去,我深呼一口气,压低声音说:“不好意思军哥。”
他气鼓鼓看着我,把咖啡一饮而尽,我出神地想,他也是那种不在乎咖啡放糖的大多数。实际上除了瓦连京,我没有真的遇到和我一样抵触甜味的人,某种程度也是一种暗示。
军哥坐了一会儿消了气,抬手接了我一支烟,捏在手里把玩,我嗫嚅道:“哥,你能先别跟我妈说我跟俄国人在租房子不?”
“怎么,她还不知道你搬出来了啊?”他斜眼看过来,忽然一把将那支烟在手心握紧,“那毛子是你对象?”
我一下哑然,这些个中年男人,一辈子大多时候都酸腐又迟钝,然而某些时候却能悚然地叫人措手不及,弄不清他们是真傻还是装傻。
“军哥你想得还蛮多的。”我勉强笑笑,站起来准备结账,军哥先一步掏了卡,我也没再坚持。后来他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道:“明年要新开一批宿舍,床位应该没有过去紧了,你要是想回学校住,就跟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