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恨的。
可是爱比恨多。
许迟川被关进医院的第三天,沈斯静最后一次接到了穆兴勇打来的电话。
这次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穆时海要被送出国了。
女人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几乎喜极而泣,许宥华也松了口气:“那……要不要告诉小川?”
“要,但不是现在,”穆时海将要离开的消息更让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做法没错:“探视不是一周一次吗?还有四天,到时候再告诉他。”
此刻医院里,许迟川已经失去了时间。
黑暗浑浊的暴室,失去时间和空间的分辨,手脚都被捆在椅凳上磨破了皮,昨天被打的红印还没消,刚刚又是重重的一耳光,此刻右脸高高肿起,嘴角滴滴答答往外渗血,火辣的疼痛
连绵不断刺激着神经,单薄的病号服早已被冷汗湿透,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一脸可怖的阴森
“你这么乖,怎么能是同性恋,太恶心了。”
“这是违背道德和自然的错误。”
“你知不知道,同性恋都是疯子,都是被社会唾弃的人渣和败类。”
“我这是在帮你,帮你重新变回一个正常人。”
“听话,有病就要治。”
“你要听话,要做个好孩子,乖乖配合治疗,才能痊愈。”
“说啊,说你知道错了,说你不喜欢他。”
连续三天,机械重复的语言,洗脑般的精神折磨,哪怕中途崩溃晕过去又被凉水泼醒,许迟川始终咬紧了牙一言不发,见他油盐不进,女医师冷冷一笑:“看来你病得很重。”
“那我们换个立竿见影的治疗方法。”
灯被打开,看着眼前设备,许迟川遍体生寒,女医师将他眼中的惊惧尽收眼底,得意地笑了:“看来你认识。”
越是挣扎麻绳就收得越紧,女人嘴角挂着渗人的笑,牢牢将电极片牢牢固定在他额头,许迟川终于绝望,闭上眼不再反抗。
听说电击之后会变笨,希望穆时海不会不要他。
按下电钮前,女人最后问了一遍:“要不要认错?”
许迟川蓦地睁开眼,虚弱却倔傲。
“我……没……错……”
“啊——!!!!”
剧痛冲破天灵盖在骨缝中撕裂拉扯,如同无数根钢针插入身体,肌肉失控抽搐,每一块骨头都被碾碎重造。
许迟川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想死。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病房,一阵浓郁的眩晕和恶心感直冲脑门,一道压低的男音从病房门口飘来,刚刚还一脸恶毒巫婆像的白大褂正低眉顺眼,听着男人的训斥:“现在正是敏感时候,谁允许你上电击?”
“刚平息没几天,是不是就忘了教训!”
“是是是,主任,您说的对,可我也是想早点让他治好出院……”
“急什么急!”男人呵斥道:“上一个被开除的就是心太急,下手太狠把人弄没了,赔了20w才摆平,你有几个脑袋几条命够霍霍!”
一通臭骂后男人终于气顺了些:“我不管你想怎么治,就算是电击!也不许再把人给我搞晕!听见没有!”
“知道了。”女人低下头:“您放心。”
脚步声渐渐走远,一只手拍了拍他装睡的脸:“醒了,别装了,人走了。”
许迟川睁开眼,一张大脸带着戏谑直直怼进眼球,一米八几的个头配上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自动匹配成一个词,纨绔:“你进来几天了?”
“三、三天,”许迟川吓了一跳:“你是……”
“认识一下,”少年伸出手,“周嚣,嚣张的嚣,从今天起,是你的室友兼病友。”
“许迟川,”他也伸出手,“我没病。”
“噗,”周嚣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你没病?没病怎么会到这儿来?”
“他们认为我有病,想让我也这样觉得。”
“所以把我送到这来。”
听完这话,周嚣敛起笑容,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你……成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