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是林文博给老人买的,周丽茹年事已高,身旁离不了人,又不愿意住在林家,林文博就只能请人来帮忙照料,可现如今这些人都不在,只有林文博的助理站在门侧的位置。
大步向里走,林方歧打开内门,天微微有些暗了,屋里还有光亮,但被外侧的树荫遮挡,稍显昏暗。
进门正对的沙发上坐了道人影,林方歧一眼就认出是林文博。
他静坐在那儿,一楼没有其他人。
而身后传来关门的声响,助理将门拉上了。
林方歧越发感觉不对,他慢下脚步走到林文博身后,发现他正在擦拭杨曼的遗相。
额角一跳,林方歧看向窗外惊飞的鸟。
“外婆呢?”林方歧问:“在楼上吗?”
林文博没有回答,他把毛巾换了遍水,又擦拭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林方歧脑海中有关杨曼的形象已经模糊,只有一些照片能帮忙回忆,相片上的女人温柔地笑着,她眼下有一颗小痣,林方歧也有,年纪还小的时候,周丽茹很爱摸林方歧的眼睛,夸他的眼睛和杨曼的一样漂亮。
毛巾擦拭过每一个角落,林文博又用干毛巾抹掉水痕,他动作缓慢,自林方歧进屋后没有说过一句话。
林方歧转脸望向楼梯,二楼没有发出一丝响动,他微妙地意识到,周丽茹身体不适可能只是林文博叫他回来的幌子。
但因为什么呢?他静默着猜测。
良久,林文博终于将相框里里外外擦拭了个遍,他将相框立好,摆在小桌上,终于站起身来,他负手看向林方歧,薄光没能将他的表情映照完全,但林方歧对上他的双眼,似乎看见他眼底酝酿的风暴,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就在这时,林文博大喝一声:“跪下!”
他军人出身,在公司又习惯了掌权者的角色,哪怕近些年疏于锻炼身形走样,也自带威慑。
林方歧却动也不动,背脊挺直,青年人的身量比林文博还稍高一些。
“为什么要跪?”林方歧直视林文博怒意喷薄的眼。
“你还敢问?!”林文博抓起手机,点开录音丢给他,录音里是宋文彦的声音,他说“林叔不会同意的……你喜欢一个男人”。
而林方歧回答的是“关你屁事”。
林方歧大脑空白一瞬,盯着手机屏幕,听它循环播放,在这吵闹的背景音中,林文博的声音又传来。
“你居然敢……你居然敢!”他像只怒火中烧的囚兽,林文博指着林方歧,吼道:“路越凛居然也跟你搅和在一起!你们俩!”
林方歧猛地抬眼。
他终于体悟到离开时宋文彦那一句对不起。
诚如他所想,五万块砸一个芯片开发的项目就是泥牛入海,林方歧以为宋文彦贪得不多,谁知道他根本没想着从林方歧这儿拿到多少,可能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向林文博供出这个秘密,朝他讨个好,
也许宋文彦从林文博手里拿到了更值钱的东西,也许……宋文彦就是想来一招釜底抽薪。
但无论如何,宋文彦的做法都如同当头一棒,狠狠地砸在了林方歧身上,他毫无防备,也没法防备。
他转头一看,门从外侧落了锁,再一看遮掩一半的窗户,居然连一楼都加了防盗。
见林方歧毫无反应,林文博愈加生气,“孽障!给我跪下!”
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什,他便随手抓起一个烟灰缸丢了出去,燃尽的烟头从半空哗啦啦掉在地上,林方歧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林文博神经一跳,那烟灰缸就直直地砸在了林方歧锁骨。
重物遇到阻碍落在瓷砖地面,砰然一声惊响,玻璃整个爆裂开来,碎片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方歧闷哼一声,被砸得后撤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