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回办公桌,她的心脏还砰砰直跳。
刚才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盯着一块肉,一只猎物,而这种赤#裸又富有侵略性的神情,掩藏在纪暮凡那张冷澈理智的面容之后,更显得不寒而栗。
她有点后悔接下这份工作了。
她摆弄着手机,点开一个小游戏,嘟着嘴玩了一会儿,游戏终了,她又乐观地认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纪暮凡或许就是那种冷面帅哥,再加上眼神过于锋利,看谁都像是老鹰盯小鸡,她一个普普通通混工资的小职员没必要被他针对。
这样一想,她就释怀了,时间一到就迫不及待拎包走人。
门口,她看见了一辆熟悉的白色奥迪a6停在路边。
那是陈平的车。
只见驾驶席的门被弹开,它探出了半个身子,冲她招招手,然后整个人也跳下车。
她怕引起注意,急忙跑过去。
“今天过得怎么样,哲哲?”它搓着手问,有点慌张的样子。
苏哲哲没有回答,一把将它薅进车坐里,自己则来了个“秦王绕柱走”,闪电般地窜进了另一侧的副驾驶,用力带上门。
“快,快走!你不该来接我的,陈平从来不接我。”她用手指头点着方向盘数落道。
它确实忽略了这一点,认错地低下头,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不吭声了。这副样子又让苏哲哲于心不忍了,她气势降了下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刚才说得太重了,你来接我我还是很感动的,真的。”她向前伸了伸小腿,从包里掏出一袋旺旺雪饼,“吃吗?可好吃啦。”
它立刻就恢复了精神,快到让苏哲哲怀疑它刚才是不是在故意装委屈。
“你吃吧,哲哲,我开车。”它笑笑,熟稔地发动车子。
“诶,按理说你今天应该加班的啊,每周三陈平都是要忙到七八点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那些工作我很早就提前完成了……呃,我也尽力拖沓了,可真的很简单,从他大脑中提取出理论和方法,再加以分析整合,一个早上就全解决了,也不是很理解大家为什么都要拖那么久,是为了绩效吗,哲哲?”
苏哲哲翻了翻眼睛,感到马不停蹄忙了一天的自己也连带着遭到了鄙视。
“不是所有人类都有一颗堪比cpu的大脑,麻烦记住这一点,爱因斯坦。”她撕开包装,咔嚓喀嚓嚼起了雪饼。
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它的技术比陈平好得多,甚至还来了一小段飘移,别开了一辆意欲抢道的轻卡。
这学习与拓展能力已经不是人类能理解的范畴了,苏哲哲羡慕地叹了口气,心想保不准十几年后满大街都是诚聘外星雇员的广告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陈平的车,停在哪里了吧?”她停下咀嚼,语气认真地问道。
它直视着前方的路况,没有立刻回答。等到苏哲哲侧脸看他时,才逼不得已似的开了口:
“昨天他没有开车回家,哲哲。他把车停在了单位的停车场。”
苏哲哲哼笑了一声:“这不可能,那是他新买的车,嘚瑟的不得了,恨不得在小区门口买豆浆都开车,怎么会停在单位?”
它方向盘上的小手指动了一下,在苏哲哲近乎逼问的眼光下,将车唰地停在一家小型购物综合体外的临时车位上。
“哲哲,陈平昨天提前离开单位了,打车去了一家快捷宾馆。”它低声地说,换回了自己的嗓音。
苏哲哲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猛地一翻滚,令她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恶心。
“自己一个人?”她听见自己问道,声音冷得陌生。
“不是,和一个女人。”它回答,语气就好像它自己也有责任似的,十分谨慎、低落。
“漂亮吗?身材好吗?”她目光直直地勾在前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些什么了,只觉得脑袋发热,很想摧毁点什么。
“哲哲,我们回家吧。”它的双手在方向盘上抓紧了。
苏哲哲没有吭声,闷闷地垂下了眼睛,任凭他再度启动车子,汇入晚高峰密集的车流。
恶心。真恶心。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双手捂住脸,低低地抽噎了起来。
无论是为了什么,和陈平结婚,绝对是她这一辈子最糟心最屈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