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哲记不住自己是怎么下车,怎么上楼,又是怎么开门的了,等她从恍惚与嫌弃中稍稍恢复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蜷着身子半卧在沙发上,拿餐巾纸响亮地拧着鼻子。
它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睛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垂下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几次欲言又止。
苏哲哲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直,盘起腿胡乱揉搓着已经乱蓬蓬的头发。
她现在有点无法直视陈平的脸和身体,满脑子都是他和一个陌生女人颠鸾倒凤的画面,甚至涌起一种徒手撕裂他皮囊,以免它也跟着受到玷污的冲动。
他的过去与她无关,但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跟别的女人上了床,她只感觉恶心又讽刺,就像吞了只榴莲味的苍蝇,余韵无穷。
刚刚恢复性#功能就迫不及待地开房,真想知道他妈会对此作何反应。
她嘲讽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将纸揉成团扔向一侧的垃圾篓。
软塌塌的纸团在边缘挣扎了一下,没进去,白花花地躺在了蜜色的地板上。
她挑着眉,不悦地一撇嘴。
它见状,很有眼力见地迈上一步,将纸团捡起来重新扔了进去,然后就势半蹲在她旁边,姿态像极了一只大金毛,她仿佛看见一根无形的尾巴在后面扫来扫去……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愤怒立刻消了一大半,她拿一头鸟窝对着它,闷闷地问道。
“……我怕你会因此讨厌或者迁怒我……”它用自己的声音,用与陈平完全相反的腔调回答道,有种想撇清关系的急切。
苏哲哲涌起内疚,事实证明它猜中了。虽然心里不断强调他们是两个dú • lì的个体,甚至都不是一个物种,可还是无法抵挡那种嫌弃。
不过她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她一丝一毫也不爱陈平,和他的关系还不如合租室友亲密,等这波刺激失去了新鲜感,她也就无波无澜了。
这就是她的性格,可惜它并不知道,仍不知所措地眨动着眼睛,手指一会儿勾起一会儿伸直,努力地思考转移她注意力或者哄她开心的方法。
“哲哲,你饿了吧,我来订外卖吧,你想吃什么?”它讨好似的乖巧问道,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们今天发工资了。”
最后这半句话,让她的心情极速由阴转晴,她猛一抬头,眼神犀利放光。
离婚之前请前妻吃一顿大餐,再疯狂购物,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吧?何况他还是过错方。
她嗖地从沙发蹦下来,抓住它的胳膊弯,把它提拎了起来,眉飞色舞道:“走,我们直接去商场吃吧!”
“哦。”他被她的急速转变吓了一跳,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看见她恢复了好心情,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好啊。”
苏哲哲梳理头发,哼着小曲儿穿好外出的衣服,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又沮丧又气恼的样子。
它在对人类情感的有限认知里搜寻了一会儿,仍没有得到针对这种现象的解释,这让它不禁有些挫败。
明明之前的宿主有着堪比百科全书的知识储备,为什么就找不到与女人情绪变化相关的条目呢?
它十分不解,呆头呆脑地被苏哲哲拽着小臂上了电梯。
虽然知道这一切和它无关,自己的迁怒是荒唐且不地道的,但苏哲哲还是忍不住想小小地报复一下。
于是她拉着它去了附近商场里的海鲜大排档,点了好几份铁板鱿鱼、红烧八抓鱼之类的有触须的海物,然后乐滋滋、一脸邪恶地期待着菜端上来时它的反应。
然而她的期望彻底落空了。
它毫无波动地夹起几根根章鱼须,观察一番后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又捻起一串鱿鱼,侧着脑袋叭滋叭滋从头啃到尾,还不忘灌几口生啤,吃得有滋有味,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