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个长相秀气到有些撩人、戴着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
他叫何榷,父亲何明诀是蒋氏娱乐帝国最大的合伙人,跟蒋延算是20几年的发小,两人当年是一起出的国,只是蒋延回来得早。
不过因为之前的一些事,迟未烋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可应都应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开门。
“蒋——”
何榷的声音在看到迟未烋的那一刹戛然而止。
“未烋?”
*
“没想到你在息影后还真跟了蒋延。”
手揣在口袋、斜倚靠墙,何榷的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时刻跟随着在餐厅忙碌的迟未烋。
“算上我出国前的那几年,你俩到目前为止应该有……十年了吧?”
迟未烋没接话,面无表情地给他递了杯水。
何榷没立马伸手,视线落到了眼前人的眉眼上。
“不会还像之前请我喝开水吧?”他挑眉揶揄,“这次我可没骂你。”
迟未烋把水往桌上一放:“你可以自己试试。”
何榷笑着走过去,端起纸杯一饮而尽:“谢谢,正好渴了。”
“你是来找蒋延的吧?”迟未烋直接道。
何榷一愣,回神轻笑道:“还以为你想跟我寒暄几句呢。对,我是来找他的。”
“我这次回国打算做做风投,有几个项目想跟蒋总谈谈。”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当然,也还有别的事。”
迟未烋并不想再深入了解:“那你来的不是时候,他今天应该都没空。”
蒋延确实挺“忙”的……
“没空?”何榷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可工作室怎么跟我说蒋延上午就把新专辑收尾了?”
“……”
迟未烋倏然感觉自己像被抽了一记耳光。
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不清楚。”他的每个字都很生硬,“请你自己联系他。”
“不清楚?”何榷的表情顷刻更耐人寻味了,“你还联系不上他是吗……等等,你们不会还没在一起吧?”
迟未烋没接话。
“看来还真是。”何榷又笑了,“那他睡过你吗?”
迟未烋僵住了。
下一秒,他手臂上的青筋暴了起来。
“哎冷静冷静,我没别的意思。”何榷仍是笑着,他摊手道,“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毕竟能把没名没分,还不是自家的东西在身边留这么久,这可真不像我们蒋老板的作风。”
……东西。
何榷从前就是一直这么叫他的。
深吸一口气,迟未烋抬手指门:“出去。”
这回轮到何榷怔住了。
回神,这个男人的眸中闪过一线与清秀面容极度不符的疯狂与讥讽,他几步上前把迟未烋逼进墙角:“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迟未烋失色。
而就在他准备推开何榷的那一刹,迟未烋的手腕被人攥住了。
*
失去了最后防御的资本,何榷猛地一压,两人的距离即刻拉近,迟未烋甚至都能觉出对方吹在他颈间、滚烫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吸……
“何榷!”迟未烋奋力挣扎着,“你疯了吗!”
“疯?”何榷嗤了声,赤|裸的眼神肆意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你给我的形容词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动听。不过也是,谁让你是蒋延养的狗呢?狗随主人,都爱乱咬……”
迟未烋不动了。
他死死地瞪着何榷,目光如刀,其中的不屑、厌恶……种种,溢于言表。
何榷最后一点斯文的面具就这么在迟未烋的盯视中被粉碎了。
“又是这种表情。”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我他妈就不懂了,我到底哪里跟蒋延不一样?我明明和他认识你的时间一样长,凭什么你的笑脸都给他,这种恶心的眼神就要留给我!”
迟未烋一字一顿:“因为你不配。”
“我不配?”仿佛听到了个笑话般偏头一哂,何榷凑到迟未烋耳边,“那你又算什么东西?蒋延的情人、看门狗、还是一株拔了又长,除都除不掉的杂草……对了,蒋延好像最爱这么叫你了吧?”
*
迟未烋不知道蒋延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也不知道何榷是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被拽开的。
他只是倏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吵。
客厅中的争执声、如鼓的心跳声、还有胸膛里什么东西的碎裂声……
迟未烋的视线也模糊了。
看不清人。
他只能分辨出两个高大的男人在不远处推搡,一声摔门的巨响后,自己成了胜者的下一个目标。
迟未烋想逃。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钳住了。
能把人刺出泪来的力道。
好疼……
“这他妈怎么回事!”迟未烋听到有人在对他吼,“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蒋延。”
完全是下意识出口的名字。
迟未烋的声音很低。
“我好像生病了。”
难受。
哪哪都疼……
“生病?”对方却在冷笑,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迟未烋,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幼稚的借口搪塞人了?”
“说话!”
“听到没有!”
……
迟未烋慢慢闭上双眼。
……
他是散成灰了吧。
风一吹,余生终了。
也好……
他最后的记忆,是眼前人一声带着两分惊慌和八分怀疑的“迟未烋”。
*
兴许他这辈子真是株烧不尽的野草。
再累再疼,也逃不过吹又生——
迟未烋在卧室中睁开了眼睛。
蒋延当时正背对着他在窗边打电话。
听声线,对面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他的说话声不大不小,迟未烋恰好能听到——
一声声软糯的“延哥”、“怎么突然就走”、“回来”、“想”。
……
迟未烋忍着不适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只耳朵抵到枕头上。
清净。
估计是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迟未烋只听耳畔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蒋延就站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