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昶没有拆穿他。
桑春雨转过身,走回房间时,差点同手同脚。
*
午夜,桑春雨站在桥边,听水流过的声音。
他难得有想揍人的冲动。
桓恩可睡着之后,居然叫不醒!就剩下他和郁昶起来了,站在一起默默无言。
经历过不久前的事情后,桑春雨几乎到了个不敢说话的地步,说多错多,还不如闭嘴。
开春的夜晚,还带着寒冬的冷峭。
他们不知站了多久,幸亏他们有修为在身,不怕这种天气。
整个川水城到了午夜,犹如一座死城,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无一户点灯,潺潺流水本身具有安心的效果,此刻也变得有些寂寥。
倒也有方便的地方。
此时若是出现绿衣男子,都不用刻意去找。
桑春雨这个想法刚出现,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他同郁昶对视一眼。
这是灵魂之力。
两人同时往魂力聚集的地方找去,在另外的一处桥边,那股灵魂之力越发浓厚,不时便凝聚出来一个人形。
正是身穿绿衫的公子。
这公子长相清隽,气质如兰,发觉有人靠近时也没惊慌,反倒安抚他们:“小友莫要害怕,我只是出来透口气,不会恶鬼,不会伤人。”
桑春雨道:“我们当然不会害怕,我们是根据你的委托找过来的。”
绿衣公子一愣,“委托?”
一番交谈后,桑春雨得知,对方叫叶韵清,已经死去五年。
叶韵清道:“我是春南城的城主,被贼人所害,才死在了河水中,死后便一直被拘在此处。”
人有六道轮回,魂魄也分许多种。
像郁昶母亲那种,被人撕碎的魂魄,只是碎片,只有生前的记忆,没了自己的意识。
可若是完整的魂魄,如叶韵清这种的,如常人无异。
但这种魂魄,在脱离躯壳的刹那,便会被黑白无常拘走,投入轮回转世为人,而不是停在原地,留在原地的魂魄,一般都是有夙愿未了。
可这种帮人了却生前执念的事情,按理说不该归在他们头上啊。
“你想让我们陪谁看日落?”桑春雨问,“帮你看完,你便能投胎转世了?那人是你的执念。”
叶韵清点头:“是,但……没那么简单。”
“我需要你们有人假扮我,陪川水城的城主看落日,”叶韵清道,“你们不是第一个接下我的委托的人,可是之前每个过来假扮我的人都失败了。”
桑春雨有些惊讶,“我们不是第一个?”
“对,”叶韵清道,“因为每个假扮我的人,都被川水城的城主给识破,他认出来那不是我。”
桑春雨道:“怎么认出来的?那些人的伪装太拙劣了?”
“不是,”叶韵清道,“是因为……川水城的城主对我太熟悉了。”
桑春雨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在看着叶韵清时,倒是一丁点的不耐烦都没有,同人说话时,也会认真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半点都不像在郁昶面前时。
郁昶若有所思。
叶韵清的这个故事,说来也简单。
川水城与春南城的城主世代相交,也世代竞争,他们比邻而立,百姓享用一条河水,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未曾有人僭越。
直到叶韵清父母这一代,恰巧叶韵清的母亲与川水城上一代城主的妻子同时有孕,他们提出想要加深关系,两个城镇合作,将百姓们的生活带领到更富裕的层面,把叶韵清与如今的城主指腹为婚。
若是一男一女,生下来便结成夫妇。
若是两男两女,便结成姐妹与兄弟。
不巧的是,生下来的是两个男孩,没能结成夫妇与兄弟,倒是快结成了宿敌,打小在一起便不对付,见面就掐架,小时候差点将学府给拆掉,大了就闹得满城风雨,总之,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
桑春雨震惊地盯着叶韵清,“你这样的……同人打架?”
叶韵清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见笑了。”
但奇怪的是,哪怕是天天掐架,这两人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从“少城主”这个身份转变成“城主”后,他们还是会吵架,吵架的内容变成了“明明是我带领的百姓最好”。
这样的竞争之下,百姓受益,两个老城主欣慰,一片繁荣。
繁荣到皇帝都注意到了这个地方,将川水城拎出来夸。
事情的转机也出现在这一年。
“我患上了咳疾,身子垮了,”叶韵清道,“大夫说是劳累成疾,穆铮……就是川水城的城主,却以为我恼恨他赢了我,被气出来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