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谢长珺的伤势,好在还活着,御史台在之后的几日也上书过几次,但也都被陛下不痛不痒的斥责了回去,时间一久御史台便彻底偃旗息鼓弃了此事。
明鸾也深知长姐树敌颇多,在谢长珺养伤的这些日子,她不是进宫给陛下皇后请安,便是去往长公主的府邸,这一安分便是大半个月。
直到那日从长公主府回府,听闻侍卫禀报,说是御马场的人将那匹汗血马送来了公主府。
明鸾一听,大喜过望,忙赶到马厩,却不曾想马厩内已是兵荒马乱。
汗血马在御马场险些伤了公主之事,监马官冯时差点没了脑袋,回到御马场之后,又让一些技艺精湛的马奴驯了许久,这才将汗血马送来。
可不曾想还是出了事。
也不知是怎么了,这汗血马一到公主府的马厩,便一脚将给自己套上马鞍的奴仆踹飞,狂躁不已的在马厩内狂奔,好几名善骑射的侍卫也无法将其驯服,一时间闹得人仰马翻。
“这是怎么回事?”
“回公主的话,这马儿一到马厩便突然发了狂,我等实在无能……”
话音刚落,一声嘹亮清脆的口哨声传来,狂躁不已的汗血马蓦地安静下来,口哨声再起,那汗血马便朝着口哨声方向小跑而去,驯服地将头颅低在口哨主人的面前。
谢长珺捡起地上的马鞍套在马背上,牵着缰绳走来。
他走得极慢,仿佛是为了遮掩自己不良于行的右腿,可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出受伤的痕迹,比旁人总要慢一些,僵硬一些。
他走到明鸾面前,缓缓跪下。
明鸾抚摸着温驯的汗血马,似是不经意间随口问了一句:“你的腿怎么了?”
谢长珺安静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颅,那日御马场听到的清亮的嗓音如今嘶哑不少,“回公主的话,大夫说,奴的腿断了。”
“断了?那岂不是以后都不能骑马驯马了?”
对于一个驯马的马奴而言,不能再骑马驯马,如同废人,对于这样毫无用处的奴隶,若御马场的主事心善,会留在御马场做些杂活,若主事的不好相处,只怕会扔去城外的矿场做苦力。
谢长珺却沉声道:“奴还可以骑马,也可以再为公主驯马。”
“也对,你吹吹口哨马儿就会听你的话,怎么不能驯马,可惜,本公主不缺马奴,更不缺一个断腿残废的马奴,你打错主意了。”
垂首的马奴面无表情盯着公主裙摆的金线,一言不发。
“本公主有一事不明,”明鸾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说这马儿这么听你的话,为什么那日在御马场,它会突然发狂,差点将我从马背上甩下来?”
挺拔的后背一僵,明鸾仿佛开了个玩笑般轻松说道:“别担心,本公主没想再追究此事,既然你已经好了,过几日我便带你入宫,我父皇母后要见你。”
“对了,你除了蛮奴之外,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奴少时曾取名,谢长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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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鸾带谢长珺进宫那日,特意让秋娘给他换了件衣裳,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换成了深色劲装,只是公主府的东西没有差劲的,即便是这身劲装,也是上好的布料。
谢长珺本就身材高挑,穿上之后更显飒爽英姿,不像御马场的马奴,倒像是公主亲卫,只是脸上那道鞭痕犹在,如此俊朗的脸庞,未免有些可惜。
谢长珺早早伫立在车前等候。
明鸾从府门出来,扫视了眼他受伤的右腿,径直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