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撞见他们,狄玥没露什么好脸色,但杜卓航站起来:“我说来看你,祖父说你在学校忙,早知道你忙我去陪......”
这几个月,狄玥跟梁桉一混在一起,被他惯得无法无天。
她身体里像是注入了新的灵魂,一切都活了过来,很多事都不再愿意隐忍怯懦、装聋作哑。
别的也就算了,可一想到自己将会嫁给杜卓航......
不知道为什么,梁桉一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狄玥抬手打断杜卓航:“省省吧,该巴结谁就去巴结谁,和我说没用,我要是能做主,还能让你进来?”
她的一番话,差点把祖父和父亲气死。
送走杜卓航一家三口后,狄玥被骂到半夜。隔天开始,全面失去了人身自由。
所以狄玥现在看见杜卓航,恨不能一脚把他踩死,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多说:“让开。”
杜卓航推推眼镜:“狄伯父走前说,让我多留心你,陪你学习......”
“你让不让开?”
“狄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好好相处的,毕竟......”
狄玥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高嗓门,故意说给周围的人听:“杜卓航你怎么回事儿啊?天天往我们家跑、巴结我祖父,还不够啊?今天还去我家蹭饭吗?要不咱俩一块儿走?”
面对校友们或是不解或是戏谑的目光,杜卓航的脸涨成猪肝色,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憋出一句“别胡说”,然后甩手匆匆走了。
看他吃瘪,狄玥挺高兴。
杜卓航走后,狄玥抬腿就跑,着急着想把这事儿和梁桉一分享,还为此特地抄了条花园小径当近路。
她越想越好笑,可能太幸灾乐祸,没留意嵌在草坪里的石阶是潮湿的,脚下一滑,整个人跪进草坪里,给天地万物来了深深一拜。
小时候狄玥和继母出去,也在雨后摔过一次。
那次比较惨,她摔得满身泥浆,手掌都破皮了,但还没等哭出来,继母已经严厉训斥了她。
继母说:“这么大了走路都不会,哭什么哭,赶紧起来!再不起来我走了,我走了可没人要你了!”
掌心扎进去的石子,没能及时处理,发炎化脓,被小姑姑带去医院看时,又训了她一顿,说她只会给别人找麻烦。
“她们可真坏啊。”
忽然就想起这件事,狄玥叹了一声,扶着地面站起来。
她拍掉手掌和裤子上的泥土,抬眼时,看见了梁桉一的身影。
梁桉一穿得很休闲,也许因为刚下过雨,白色短袖外面敞穿了件浅杏色的衬衫。
他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往她实验室这边方向打量,似乎在找她。
“梁桉一。”狄玥挥挥手,然后一瘸一拐走过去。
刚走两步,明显看见梁桉一眉心皱了起来,她不知道是否有过一瞬间,她曾为这种“被在意”的表情,感到过窃喜。
“脚怎么了?”
“不是脚,是腿,刚才没注意跪地上了,没事儿的。”
“抱你走?”
“别了,校园里呢,回头让人看见,你是不是还想我‘禁足’20天?”
确认她无碍后,梁桉一抬起手臂,狄玥把手搭上去借力,继续一瘸一拐,边走边给他讲刚才气杜卓航的事儿。
7月的校园其实很美,一树一树的木槿花开,梧桐也枝叶繁盛。
喜鹊在草坪上跳着走,甚至能偶遇被喂得肥肥胖胖的流浪小猫。
狄玥被梁桉一搀扶着,和他一起慢慢走在校园里,脑子里突然萌发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他们能白头偕老,耄耋之年,也许就会这样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出来散步吧?
但也只是一瞬。
做人不能太贪心呐。
像那只被她带回去的萤火虫,留得住一时,留不住整个夏天。
梁桉一的车子停在校外,到车边,他帮她打开后排的门,扶她上车,然后他自己也跟着上来了。
好多天不见,忽然靠近,狄玥竟然有些紧张。
她穿着阔腿牛仔裤,梁桉一把她的裤脚挽起来,查看她膝盖上的伤。
明明人家一脸关切,她却害羞起来,耳郭发烫,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于是拍开梁桉一的手:“都说了没事。”
“碰疼你了?”
“不是......”
膝盖没破皮,只是有些淤青,看上去不算严重。
可无论严不严重,狄玥眼下都无暇关心自己,因为梁桉一悠地靠近,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鼻尖。
“你紧张什么?”
“没有!”
嘴上不承认,但狄玥心里知道梁桉一说的是对的,她真的紧张得不行。
尤其是当他的指背,轻轻拂掉她膝上一粒砂灰,问她晚上要不要去他那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