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桉一进行“长期关系”的这几个月,他们并不总是见面,一周一次或者两次。
而哪怕约见,地点也很少是在他家里。
他们在一起做过很多,狄玥过去没尝试过的事:
抱着大桶爆米花去看电影,还和孩子们一起排队,买吸管可以像眼镜一样戴起来的饮料;
去大剧院听音乐会,把音乐会门票折成纸飞机,用尖角戳对方的痒痒肉;
在学校图书馆悄悄传纸条,在纸上描对方投在桌面上的影子,再给那影子轮廓加上猪鼻子、兔耳朵;
去烧烤店薅羊毛,挑战吃三串“变态辣”鸡翅免单活动,结果失败了,反而辣得在店里狂喝饮料,让店家赚到了更多钱。
......
这些都是在狄家人眼里“毫无用处”“贪图享乐”的无用事,却让狄玥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并以这些热情为支点,撬动了她21年来积攒的失落、颓丧、抑郁不得志。
她准备摆脱狄家这把“枷锁”,重新规划自己后面的人生。
但她和梁桉一......
他们在一起做了那么多特别的事情,却从未做过爱。
某次深夜,狄玥从实验室出来,恰巧接到梁桉一的电话,约她到家里去。
狄玥抵达时,发现他家的防盗门没关,进屋寻了半天,最后在楼上一方小露台上找到了梁桉一的身影。
夜色令人迷醉,可他深夜把人唤来,只是把她拉进沙发里,揽着她的肩,温热气息扑在她的耳郭,一扬手,对她说:“送你个礼物。”
狄玥顺着他的动作抬眸,不料撞见耿耿星河。
他笑着说,愿与她共享,今夜满天辰星。
那时是5月,杜家积极接近,狄家也乐见其成,烦心事一堆一堆,可她璀璨星空之下,靠在梁桉一身边,突然安心下来,酣然入睡。
隔天醒来,仍然是在客房。
有时候狄玥也会庆幸,觉得他们这样慢节奏地发展,会不会是因为,梁桉一待她,和待别的女人不同。
但在网络发达的21世纪,随便搜一搜便能发现,每个泥足深陷的少女,都是从这种“他待我不一样”的错觉,开始陷落的。
狄玥用她的学霸思维,在网上大量浏览学习。
既然自己的阅历不足,借用些别人的,多看多得,总不至于再栽跟头,一失足成千古恨。
看得多了,人也变得谨小慎微许多。
哪怕无数次错觉,觉得梁桉一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了所谓的“长期关系”,可她仍不敢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幸运,能做千千万万失败案例中的唯一例外。
基于这些七捞八攘,吃晚饭时,满桌珍馐,狄玥都有些心不在焉。
服务生端了冰镇果汁过来,也许叫了她两次或者三次,她统统没听见;梁桉一对着服务生招手说“给我吧”,她也没听见。
等她回神,面前的玻璃杯已经被斟满,再抬眼想要道谢,才发现站在她身边端茶倒水伺候的,是梁桉一这尊大佛。
“怎么是你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梁桉一放下果汁壶,坐回她对面去。
他对着不远处、她身后的方向,稍扬下颌:“刚刚人家问你要不要帮忙倒上,一连问几次,你都没理人家。”
“我...没听见啊......”
狄玥慌忙回头,目光寻到那位服务生,歉意地对他笑笑。
可一想到刚才走神,脑子里转来转去,想到的好像都是梁桉一,她突然脸皮发烫,不好意思起来。
梁桉一用指尖敲敲桌面,以此唤她回头。
他语气不详,随口一句:“服务生帅么,看得都脸红了?”
狄玥听着,却觉得胸腔突然顺畅了些。
但梁桉一也只是这么一句,再多便没有了,反而突然正色起来,挂记着她方才的走神,问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很多啊,借北宋贺铸一句词——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可真正能说给梁桉一听的,反倒不能关于他。
于是狄玥讲起这些天她做的决定,她说:“梁桉一,我打算退学。”
一个成绩优异、即将准备考博的研究生,突然决定退学,换做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她疯了。
可她不快乐,她快要干涸了。
还好,梁桉一不问为什么,只问:“想好了?”
“差不多是这样,还在考虑。”
狄玥要重新选一条路,但这条路不能太失败,因为她没有退路。
脱离狄家的唯一方法,就是鱼死网破地断绝关系。
不是赌气、冲动,她自己知道挣脱狄家这个“枷锁”,心理上当然可以轻松很多,但她也知道,“枷锁”某种意义上也是安于舒适区时的一种庇护,也许换成杜卓航,会觉得她的“枷锁”梦寐以求?
走出去,剩下的所有路,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