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
最后一台手术刚结束,凌朝拾在处置间脱手术服。
摘了手术帽下,碎发漆黑凌乱,他神色困懒地晃了晃。靠坐到手术凳上,凌朝拾懒洋洋地半仰起下颌,阖着眼给自己按摩颈椎。
出来的手术护士在旁边探头看:“凌医生,不然我帮你按一按吧?”
凌朝拾没睁眼,嗓音拖得慵懒,“下班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小护士还想说什么。
“哎,别厚此薄彼啊,我今天跟了好几台má • zuì,脖子也酸,”跟出来的má • zuì医邱祥东嬉皮笑脸的,“既然凌帅用不着,那帮我按按呗?”
“……”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白眼。
小护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邱祥东摇头叹气地晃到凌朝拾身边,抬胳膊往他肩上一靠,“她们哪是想按摩,明明就是馋我们凌医生的身子和脸。”
凌朝拾眼皮没抬,把人从肩上拂开:“减减肥吧老邱,手术凳都快扛不住你了。”
邱祥东:“……”
“我的精力哪能和凌医生比,光安排下来的工作都快要我命了,”邱祥东说,“不像您,还自己争取,您最近平均每天几台手术啊,玩命呐?”
凌朝拾一扯唇,没说话。
他不搭茬,邱祥东反而更来劲了。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这两天可心疼了,整天左一句‘哎呀凌医生今天又没回家’,右一句‘哎呀休息室床板太硬了凌医生做一天手术还睡那儿多不舒服’……”
邱祥东啧声,“你再在医院多住几天,我看七院就真可以改名叫白衣天使之家了。”
凌朝拾从嗓子里低低哼了声,慵懒得似笑非笑,“占你床位了?管那么宽。”
“嘿,你这好心当成驴肝肺的!”邱祥东气,“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咋的,你家里发洪水了啊,天天不着家?”
凌朝拾揉捏肩颈的手指停住。
一两秒后,他没听见似的,靠到身后墙上。
邱祥东表情动了动,“你那个诗雨妹妹,住在你家?”
凌朝拾摸出手机,也不抬眼,懒洋洋的:“有话说话。”
“她和你没血缘关系吧?”
“……”
凌朝拾拿着手机的指节短暂地滞停了下:“嗯。”
“那到底什么关系?普通认识,你也不像会带在身边照顾的啊。”
凌朝拾语气松散:“我妈和她爸结过婚。”
“?那现在离了?”
“早离了。”
邱祥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懂了。”
“?”
凌朝拾懒撩起眸,“你懂什么了。”
“你这妹妹,其实喜欢你吧?”邱祥东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啧啧,你这么个祸害,她爸爸也是心大,怎么会觉着他闺女能安心当个妹妹交到你手里的?”
凌朝拾的手在半空停下。几秒后,他微微翻过手腕,露出外侧还新鲜着的牙印结痂。
整整齐齐一口小牙,周周正正,一颗不落。
发育得倒是健全。
凌朝拾眼尾扫落点散碎的笑意,同时却又郁郁地拧着眉,他叹了声气,眸子就跟着手腕低垂下去。
“别胡说啊。”他懒拖着腔低回头去。
“我胡说?我要胡说,你会避嫌避得几天不回家?”邱祥东靠到墙上,“那你怎么想的?我看你对你妹妹是挺好,反正自己养着的,要不就收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