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朝拾眼皮蓦地一掀。
笑意犹存,但深里的凉淡情绪就像把薄到极致的手术刀抵上喉前。
生生的瘆人。
邱祥东微微后仰,收敛玩笑:“我胡咧咧,我错了。”
凌朝拾松散了眸眼,转开:“她是过来上大学的。”
“大学没毕业,我知道啊,那天小姑娘自己说了嘛,她——”
邱祥东蓦地滞住,僵扭脖:“你别跟我说,是刚上大学。”
凌朝拾点了点头,“今年刚18,比我小9岁。”
邱祥东:“…………”
邱祥东大概是被震撼了。
好半天他才找回舌头:“差九岁,我的妈呀,你家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啊。大九岁的哥哥都敢上?”
后面的混蛋话还没出口,就又被凌朝拾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冻回去了。
凌朝拾从旁边置物台上拿过水杯,拧开杯盖,他想了想,才晃着眸子低声:“就是年纪小,不懂事,才会钻牛角尖。她从小心思细,敏感,比其他小孩心里的弯弯绕绕都多,还会装乖,是个扔小孩堆里也能一眼瞧见的小坏胚子。”
凌朝拾低低叹了声:“胆子又小又大的,什么都敢想,又什么都不想清楚,也不知道让谁惯的。”
“……”
邱祥东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凌朝拾拿着水杯的手腕上的牙印。
很清晰,小细牙口,一看就是小姑娘咬的。
所以他特别无语:“不知道让谁惯的?您心里是真没点数啊?”
凌朝拾侧眸,对上邱祥东表情,他停了一两秒,轻淡笑了:“哦,原来是我惯的?”
邱祥东:“……”
凌朝拾:“那可就是报应了。”
“怎么,你准备就这么避着她?”邱祥东嘬牙,“这也不是办法啊。”
“不会太久。”
凌朝拾:“这是她第一次离家,我算是她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又是这个年纪,很容易把依赖当做别的。等进了新环境,认识些新朋友,她就想明白了。”
“万一想不明白呢?”
凌朝拾拿起水杯的手腕一停。
须臾后,他垂了长睫懒懒地笑,“那就让她闹,也不费事。总归是个小孩,心性不定,等玩够了她就回去了。”
“……”
邱祥东听得更震撼,“你可真行。这哪是养了个妹妹啊,这是个要命你都能给的祖宗。”
处置室进来了新的手术备案组。
邱祥东拽凌朝拾往外走:“我是看不下去——今晚你就别值班了,正好我有几个朋友攒了个酒局,男的女的都有,一块过去玩玩。”
凌朝拾:“不去。”
“不去不行,”邱祥东拍他,“你这样的祸害,早日脱单对谁都好,懂吧?你就是给小姑娘留的念想太多了,早断早好,这样对她最好。”
凌朝拾微微一怔。
这几秒心思难定,他也就没再拒绝,跟邱祥东一起离开了。
凌朝拾家里的挂钟,宋诗雨这几天看了不下一千遍。
每天晚上吃完凌朝拾让人送过来的晚饭,她也不做别的,就抱着本从他书房拿的医学书,坐到挂钟墙下,隔几分钟就盯着那挂钟看一眼。
这样反复到十点半,她就安安静静趿着拖鞋,去洗漱,回屋,上床睡觉。
几天看了一千遍,也没能把凌朝拾看回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