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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不含(2 / 3)

她的二姑母名唤李新雁,只得二十八岁,夫君如今在城固县做县丞,又因姑母娘家势大财厚,在城固县颇有几分牌面。

从前爹妈还在时,每逢十天半个月,家中就会往姑母这里送节礼时鲜,她是家中独女,闲来无事也会随车来二姑母家小住几日,后宅的门子对她并不陌生,瞧着她灰扑扑的形容,还疑惑地关切了几句。

半年前爹妈过世时,二姑母同三姑母在坟前哭的肝肠寸断,见她一个伶仃的小人儿跪着还礼,二姑母搂着她直掉泪,只说要将她接来城固县,亲自照看着。

彼时她的那位亲叔父只将此事回绝,如今他泉下有知,该要后悔当日的决定了吧。

二姑母这里,是除了自己家以外,令她最为亲切的所在,李合月放松了心神,歪在椅上打起了瞌睡,没一时便听得有啜泣声响起来,她从梦中骤醒,睁开眼睛,看见二姑母温慈的双眼含泪,哀戚的看着她。

无限的委屈上涌,李合月的眼睛一瞬便红了,眼泪吧嗒向下落。

“姑母……”她只唤了一声姑母,便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姑母李氏红着眼睛喊了一声我的乖乖儿啊,便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只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哄着她:“元元莫哭,姑母知道你心里苦,姑母疼你。”

这半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惊惧里,无人心疼无人慰藉,今日能在姑母的怀里哭一场,倒让她生出了娘还在世的错觉。

姑甥俩搂着哭了一场,李氏方才把侄女儿扶了起来,也不拘什么干净邋遢,只拿自己的衣袖为李合月拭泪,哪知她面上的泥污委实可观,泪痕混在其中,略一擦拭,李合月便成了个小花脸儿。

李氏眼睛里还含着泪呢,就被侄女儿的可爱模样逗笑了,落着泪笑问她:“这是怎么了,又是血又是灰的?快说来与我听听,不然可要急死姑母了。”

李合月拿手背抹了抹泪儿,点着头应她:“现下消息许是还没传到这儿来,姑母,你若是知晓了我做的事,可会怪我?”

她说着话,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一双乌亮大眼里,蓄满了泪水,令人瞧上去不由地心生疼惜。

李氏温慈的双眼里流露着心疼之色,只望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便转头向随侍的女使吩咐道:“叫灶上整治一碗浆水鱼鱼,晌午蒸上的带把肘子正好出锅,再加一道儿温拌腰丝,给小娘子垫垫肚子。”

她握着李合月的手站起身,又吩咐女使道,“烧一锅热水,提到净房来。”

女使一一应下退出去了,李氏便牵着李合月的手慢慢往内堂里去。

“你打小就心善,过路晒晕过去的鸟雀,都要拾回家来好生照料,又能做出什么样离谱的事来?你莫怕,姑亲姨不亲,舅远叔叔近,你是女儿家,不方便同你三叔父说的,同姑母说也是一样。”

李合月又觉得心头又在砰砰乱跳了。

姑母的手柔软又温暖,将她牢牢地牵着,有些事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许是察觉到她的沉默,李氏歪过头去看她,李合月知道姑母的眼神凝望着她,只勉强笑了一下。

“舅舅也亲的……”她嗫嚅着。

李氏就笑了,“傻孩子,姑母说笑呢。不过这一回兄嫂过世,你那东京做官的舅舅,却连面都不露一个,委实有些不像话了。”

说起过世的兄嫂,李氏又是一阵哽咽,李合月也落下泪来,姑侄两个默默地往净室去,女使正将热腾腾的水倒在大木桶里,李合月没日没夜地奔逃,浑身不爽利,横竖是在姑母家里,她也不拘礼,只除了衣衫下了水。

一整个身子莫入了热水里,李合月感到舒爽的同时,脖子上却生了几分痛意,她知道是昨夜那可怖的判官用刀抵住她脖颈,割破了皮肉,留下了浅浅一道儿伤痕,沾了热水,自然疼得厉害。

她近半年来被锤炼出了坚韧的脾性,便忍着痛将自己洗涮干净,再出来时,就换上了姑母为自己准备的衣衫。

一切收拾清爽,便去用饭,李氏瞧着从前文雅温软的小侄女吃的甚快,不免心头升起一阵儿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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