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她好,护她安全,但温绰玉不知道的太多,也害怕自作聪明,但她可以选择远离。
萧兰烬见到温绰玉从净室出来,神情有些不一样了。
“吃饭吧。”萧兰烬视线不离开她的脸,将筷子递给她。
温绰玉接过,没有对刚才的事说什么。
“可是有什么话对我说?”阿玉的安静让他有些疑虑。
“……没有。”
两个人一道沉默着用了饭,萧兰烬等着温绰玉说话,但她欲言又止,始终没有说。
阿玉终究是舍不得他的,萧兰烬将冬笋夹到她碗里,哄她再吃一口,
温绰玉也没有反对,甚至让他摸了摸肚子,相信她真的吃饱了。
用过了饭,她枕着手臂坐在窗边,背对着萧兰烬。
外头的柏树枯叶结了冰壳,一树都是晶莹的颜色,叶柄不堪重负的,就坠了下来。
“阿烬,我想回苏州去了。”温绰玉喃喃自语。
就算没有了绣楼,她也能养活自己,温绰玉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京城,不想搅进护国公府的旋涡里,逃避也好,怎样都好,温绰玉都只想过最简单的日子。
萧兰烬要做什么,随他去吧。
她说话的声音这么低,萧兰烬的笑意消失,他想装没听到,又怎么忍得住。
“你终究不肯原谅我对不对,阿玉,你是不要我了吗?”
“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不去理会这么多事,阿烬,我在苏州等你吧,到时候你再把一切解释清楚。”
至于要不要相信、接纳,就看那时候的自己了,温绰玉更不知道那时候的萧兰烬是否还如今日,眼中只有她。
萧兰烬听她说会等他,稍稍冷静了下来,柔声问道:“阿玉只是想家了对吗?”
“嗯,我想家了。”温绰玉做不了断案的县官,就打算躲起来。
他松了一口气,哄她:“但现在还不行,秋猎之后,我陪你回去。”
萧兰烬觉得那时候许多事也该结束了。
温绰玉话却生硬:“我有自己的主意,不是在求你同意。”
从窗户看进去,温绰玉脸如一片平静的湖水,萧兰烬却因她这句重又皱紧了眉头。
自昨夜开始,他从前的一切担忧都成真了,温绰玉躲进了自己的壳里,无论他怎么乞求,都不愿再面对他。
一个把玩人命的杀手,和娇养长大的善良姑娘,怎能长久无忧地在一起。
阿玉脆弱得跟琉璃一样,他怀揣着她,就像怀揣自己唯一的珍宝,总会担忧谁将她抢走,担心谁把琉璃摔碎。
可他更不能将她托付谁。
“阿玉,”萧兰烬勾了勾她的手指,问道:“你六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萧兰烬的话让她没有想到,为什么问起她小时候,六七岁还能做什么,吃睡玩,招猫逗狗,不过这些。
不需她回答,萧兰烬已经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我六七岁的时候就藏墨阁里,是阁主不知在哪里找的,吃死了很多人,我没死,就每天被喂药,那药吃了像是五脏六腑在烧,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肚子抓烂,
然后和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关一起,他们也吃了药,只知道shā • rén,杀得只剩一个活着,那股药性才散了,阿玉,只有我活下来了,我早就杀过太多的人了,要我一个一个跟你交代吗?”
他漠视别人的命,也漠视自己的命。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哭过的,可以冷静面对他,可等温绰玉回过神来,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袖。
她咬紧了下唇,可吸鼻子的声音又出卖了她。
多可怜的声音,萧兰烬绑着纱布的手拿了帕子,轻轻擦她的眼泪,说话声继续传入她耳中。
“阿玉,这个伤口你这么害怕,但我已经习惯了,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正常,要是我早早就死了,是不是就不惹你伤心了……”
“你!”她转过头,眼睛都是红的。
她不想听萧兰烬说这样的话,“我不想你这样说自己。”
“好,再不说了,你别哭。”萧兰烬被她眼泪泡得心酸,张臂将人抱住,指腹轻轻帮她拭泪。
可温绰玉怎么止住眼泪,她心疼萧兰烬,又无法回避自己的良知。
“阿烬,我该怎么办……”她埋首在夫君的颈窝里,声音呜咽。
萧兰烬也不忍她这么伤心,但这些话说过,阿玉就会心疼他,宽容他的过错。
他本性卑劣,从根上就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