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一个个手下挤挤挨挨、一条条披风拉成的“简易围墙”里,呼吸不上来的赵玉珠羞恼地干了一件事——
一口咬破了薛妖的嘴唇。
咸咸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薛妖一怔。
赵玉珠趁机推开了他,一番火热的亲吻也没能浇灭少女心头的邪火,脑海里闪过美姬盛满酒水的白嫩香肩,又不受控制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让他背着她吃花酒!
让他给她戴绿帽!
以为他们婚约是假的,她就该活活忍受羞辱是吗?
去你的!
“啪”的一声脆响!
但预料的响声没来,中途被薛妖一把扣住了小手,男人气息微喘,面色微冷:“你闹够了没?”
“没!”
还说她胡闹?赵玉珠委屈的双眸里氤氲出水汽,冲他大声发火。
简直有怒发冲冠,不发泄完冷静不下来之势。
薛妖舔了舔咬破的唇,用力扼制住少女不断挣扎的手腕,耐着性子看着莫名其妙、像个神经病一样乱发脾气,还发个没完的少女。
两人目光激烈碰撞。
一时,披风围成的狭小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过来!”薛妖突然低斥一声,拽住赵玉珠手臂就冲出披风围墙,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往大殿外奔。
赵玉珠被拽得踉踉跄跄,企图甩脱却甩不掉:“你要干什么?”
“不是还想打吗?寻个地方给你打个够!”
陈南:……
他们头儿这是……有自虐症么?
在场的官员再次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薛妖这是怎么个情况……惧内惧到了一定份上?
一脸乌云的朱寿,目光阴翳地落在拉拉扯扯的两人身上,经历过美好初恋的男人岂能不懂——
一个姑娘听说男人来了教坊司,就换上男装也要火急火燎追了来;
远远瞥了眼美姬就吃醋;
不管不顾地冲这个男人发火;
毫无保留地在这个男人面前宣泄情绪。
说一千道一万,是因为她心底有他,没把他当外人啊。
看透了这一层,朱寿的五脏六腑都揪起来地疼。
那边,拐了几道弯,赵玉珠被薛妖一把摁上了墙壁,高大魁梧的男人双臂撑墙,将娇小玲珑的盛怒少女困在怀里。
“还气不顺是吧?还想打是吧?来,让你发泄个够!”
这地儿不算太隐蔽,恰巧有几个美姬说说笑笑从旁路过,正犹豫该不该过去时,就见低喊完的薛妖猛地一个低头,去寻少女的唇。
赵玉珠飞快躲闪。
羞恼的情绪让她拼尽全力反抗。
起先推推搡搡,小脑袋左摇右摆,后来躲不开的赵玉珠也逐渐发了狠,以嘴还嘴,以牙还牙,一通硬碰硬下来比打架还累。
几个美姬以前也伺候过晓薛妖酒水,知晓他是不碰女子的,骤然撞破这种场面,一个个羡慕坏了。最后,还是一个年龄稍长的美姬,识趣地拉着她们悄然离开了。
耳朵灵敏的赵玉珠自然听到“有人来了,又去了”,臊得脸都发烫。又不知过了多久,唇和齿都发麻生疼再对抗不动了,薛妖才放过了她。
赵玉珠无力地仰头靠着墙,气喘吁吁质问:“你有病啊?”
“回报你的两耳光啊。怎么,就许你平白无故打了我,还不许我还手?”薛妖也有些微喘,稍稍调整气息后,回敬她。
赵玉珠气笑了。
用占她便宜的方式来报复她?亏他想得出来!
“怎么,还不过瘾,再来一次?”薛妖又威胁似的压下了头。
“去你的!”
赵玉珠偏过头去,发泄地踹了臭男人一脚,才开始反驳他先前的话:“再说了,那也叫平白无故?你都跑到这来吃花酒,玩美姬了!”
还说平白无故打了他?要脸不!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花酒,玩美姬了?”薛妖顿了顿,看着她双眸,质问道。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少女气鼓鼓的。
“首先,今日是太子宴请群臣,不是我单个跑来这。其次,每个官员身旁都有一个侍女端茶递酒,我对锦衣卫队伍管束甚严,只许他们正常的喝酒,非正常的暧昧方式统统是谢绝的。”
薛妖耐着性子,简略解释。
“真的?”
薛妖白了她一眼:“就算你眼瞎,耳朵总没聋吧?‘锁骨盛酒’我拒绝了,被罚‘以嘴渡酒’,我原本也是要言辞拒绝的。这不……你来了,才配合着完成了惩罚。”
唰的一下,赵玉珠难为情地别开眼神。
心中恍然大悟,难怪,先头在大殿里,薛妖询问太子“罚一杯不够,自罚三杯是吧?”
搞到最后,是她冤枉了他呀。
少女显然晓得自己犯了错,手指在男人见不到的地方局促地攥紧衣摆,又或是一下又一下地死抠玉佩,可脸上却依旧一副倔强的神情,不肯低头服软。
赵玉珠这副貌是情非的样子,哪能躲得过薛妖这个锦衣卫头子的眼?
扯了扯嘴角,薛妖没跟死不认错的少女计较。
不过,有一件事他必须计较计较:“赵玉珠,你脸上抹的什么?怪味的梅花香?熏死人了。”边说,边嫌弃地捏了鼻子。
赵玉珠:……
她的梅花香哪里熏死人了?
“你没鼻子嗅不到?每回一靠近你,我简直要折寿。”薛妖佯装难受,偏过头去鼻子捏得更死了。
偏生赵玉珠仰起小脑袋正要反驳时,陈南突然出现在了拐角,压低嗓音道:“头儿,有谷中昌的消息了。”
谷中昌的同伙全部落网,唯独跑了他。
薛妖松开赵玉珠,一撩袍摆,阔步朝外走去,但捏着鼻子的手,直到拐出通道才放开。
这让赵玉珠忍不住用手死劲摸了摸脸,再凑近鼻子用力嗅。
“哪儿熏人了?他鼻子有问题吧?”
她女扮男装时,明明把脸蛋洗干净了,丁点脂粉都没抹,便是有残留的香气也不浓啊!
一个美貌少女,被男子嫌弃脸上臭,真是窝火死了。
薛妖走了后,赵玉珠嘟哝几句,突然想起头等大事傅小蝶来,急急忙忙跑出教坊司追上了街头。
薛妖已和一队锦衣卫翻身上马,正要策马离去。
赵玉珠飞奔上前,张开双臂逼停了薛妖的马,然后扯着马缰不让走,一副委屈的口吻:“薛妖,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找你,之前写信问你,你都没回我。”
“什么信?”薛妖显然不知情。
但,薛妖露出一副好商量的架势:“只要你弃用臭烘烘的梅花香,让自个变得香喷喷一点,我……有问必答。”否则,免谈。
说罢,鼻子又嫌弃地捏紧了。
赵玉珠:……
一个少女被“未婚夫”当着几十个手下的面嫌臭,真是有够难堪的。
“考虑清楚了吗?”薛妖显然没时间多逗留,捏着鼻子催促道。
“好。”赵玉珠嘟嘴,不高兴地应下。
少女满脸的不乐意,哀怨的小眼神,隔了苍茫的月色,马背上的薛妖都清晰地感觉到了。
“怎的,你不情不愿?”薛妖明知故问。
赵玉珠内心咒骂一句,面上却挤出一丝笑容:“没,心甘情愿。”与梅花香相比,还是姐姐重要。
说罢,少女急着上前耳语,想几句话交代傅小蝶的事,不想,薛妖挺直了腰背拒听:“任务紧迫,你先回府,深夜我去找你。”
啊?
深夜?
去她府上?
“哦,好。”赵玉珠没多想,心头惦记傅小蝶,本能地应下。
然而周围的陈南等手下,十几个人清一色摆出一副“我懂”的神色。
尤其留意到两人激吻过后,双双咬破了的嘴唇,以及他们头儿脖子上残留下的几道血印子,一个个浮想联翩,偏过头去红了脸。
他们面上不正常的神色,隔了昏黄夜色,赵玉珠都敏锐察觉到了。
待赵玉珠琢磨出薛妖话里的歧义时,一张脸火辣火辣的。
忍不住了,又恼怒了双眸瞪向薛妖。
马背上的薛妖,只定定逡巡一番少女绯红的小脸,一鞭子抽下去就疾驰而去。
一队人马消失在了苍茫夜色里,凉风一吹,赵玉珠翻滚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忽觉一阵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