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将蒸煮好的新菜送入殿中,两人仍旧停止,旁听的人也意犹未尽。
越王一字不落地理解了张实口中的话,亲自推算了几个人,发觉竟是能对得上的。不由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是姬姝真从恒山带回了仙人不成?
他决定听从老师谢祭酒的建议,只最后试上一试,“听了仙长的诸多教诲,我心中有所明悟,只是不能实用。请仙长从众人中选出一位来,推演他的天命,也好叫你的学生能明白。”
张实说起自己刚入京的事,“天命是难以避开的,即使是我也很难改动,李隶能活命,是他本身寿数未到的缘故。我若当面将一人的天命道破,那人就要惶惶不可终日了。这就是我的罪过了。”
越王不饶:“仙长不要推脱了,难不成在座诸位,具是恶命不成?”
张实淡淡一笑,“既然大王执意如此,我先说主家。长善公主是木同水入轸,月居井,日居昴,呼吸若雷,身长大,性刚强,有威权,更生天地之心,好山水之乡,非凡人之命也。越大王星命为二曜朝阳,火星朝君,亦是好命格。”
姬羲元贵为皇长女,距离大位仅一步之遥,越王也是超一品的亲王,命格不必想,肯定是贵极。只要张实堆砌美词,就不会出错。
用来举例,实在有些敷衍了事。
越王不知足,叫他再说。
张实早有预料,将丑话说在前头,“再说,就冒犯了。”
越王大手一挥,“仙长尽可说道。”
“常人命中皆有天雄、地雌。天雄者,乾象也;地雌者,坤象也。而我初次路过越王府时,观越王府西侧有一异人,兼具天雄地雌之象,聚男女之气,有混沌之感,其气微弱,表有阳气遮盖,当为童男。”
张实笑叹,“此人之苦,非天之罚,而是人之罪,因此有克母之相。”
外人不知越王府内部的布置,等越王说出个二三来,论证张实的说法是否准确。
越王仔细回想,前院中西侧的人只有几个为孩子请来的先生,至于后院,他实在是没有太多印象,似乎赵孺人病后,被王妃挪去西侧的园子将养。
难不成是哪个家生子?
越王妃近日查出身孕,已经不在外行走,无法问询。越王便招来随侍,问道:“府中可有对得上仙长所述之人?”
随侍心知肚明:西侧除开仆婢,只有赵孺人以及次子时常走动。但他不敢说主人之子是异人,又害怕在众人面前扯谎会被叫破,只能说:“依稀记得前几年有仆妇有孕在身,难产后身子衰败久久不愈,其子反倒是康健。王妃心善,不但供给医药,还让那小子做了王子的随从。”
话说到这份上,越王也没有怀疑是自家儿子,只当是仆从中出了不祥之人,当下向仙长道谢:“若非仙长明言,我都不知道孩子身边还有这等人。”
算是承认张实所言不差。
张实道骨仙风,不与人为难,意味深长道:“大王明白就好啊,明白就好。”
观越王面色,对张实的身份是信了三分。
等越王回府查清真相,大概就有五分了。
之后,张实便与李隶在厢房饮酒论道,其余人继续歌舞佳肴。
宴饮过半,两人都未归来。冬花为李隶送了餐食,为张实备下美酒。
李隶是个实诚人:“为什么不为仙长准备饭食?”
冬花笑道:“听说仙人不好五谷,惟爱饮酒,故而公主令我以美酒相赠。”
宣仪公主爱而不得的故事,李隶也有所耳闻,偷眼看了张实一眼不再多言。
张实拎起酒壶倾倒入喉,甫一入口他便尝出来,是磨得稀碎的米汤,其中加了菜汁勉强做出绿蚁酒的模样。
不好喝,但能果腹。
一饮而尽,张实不辨日月,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李隶不敢打扰,端着餐饭小心地退出门外。
宴散后,越王带着随从回府,到了完全没有外人的地方,亲随跪地请罪,将府中赵孺人和小王子的事情说出口。
越王眉心一簇,刚要发火,随即听见门外有走动声。
温柔和婉的女声伴随着推门声响起,“大王晚归,定是饮酒了,我备了些茶饼与醒酒汤与大王用。”
作者有话说:算命参考《李憕问答》
第104章是陈姰的声音。
越王紧绷的面色一松,踢了脚边的长随,让他去开门。
长随殷勤地为陈姰开门,点头哈腰:“王妃来了,大王正等着您呐。”恭敬地接过托盘放在案上,为越王盛汤。
听出有话要说,陈姰缓步走到榻边坐下。
越王端起来慢慢地喝,长随领着其他侍女退出门外,关上门独自守在门口。
等安静下来,越王放下喝了半盏的醒酒汤,拿过陈姰递来的帕子搽嘴,将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陈姰在孩子出生后才过门,平时对待孩子也精心,后院的事交给她最为合适。
“大王这是疑心有人下药致使三郎身子不爽利?”陈姰抬手轻轻抚摸肚皮,好像能感觉到有一个生命在其中成长,“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这些年来两位孺人具是安分守己,不像是狠心的人。”
膝下的三个孩子都是同一年里得的,初为人父越王对他们及其生母都额外关注过,现在回想起来,依稀记得赵孺人的母家来的特别勤,“这种事即使有天生的也是极少数。张隐士说是人祸,我心中也偏向于此,会不会是赵氏误食了什么?”
当时两位妇人前后怀孕,谁都想诞下长子。
民间偏方众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陈姰对于后院妇人手中流传的一些秘方略有了解,赵孺人之父是朝廷大员,但家族底蕴比起陈姰却是差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