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青听他们说了今早在朝堂上的事情,此时的杜兰也不像刚才那般了,那都是做给人看的,他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如果不是“头脑简单”,盯上他的人恐怕要比现在多上十倍。
此时的他也皱着眉,总觉得这事透着一股怪异。
听闻源头是从临州城开始的,宋淮青便了然了,他与乔薇薇离开临州城的前一晚,在城中的客栈落脚,就遇见了有同类气息的人,那个人藏在商队里面,表面没有任何不同,他为了探个仔细,还一大早下了楼。
可那支商队就只在客栈中吃了早饭,就离开去做生意了,没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那时的他正逢蛇蜕之劫,状态时好时坏,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听闻这些“圣徒”的举动,想起他曾在石碑上看见过的东西,略一思考,他就明白了。
巫蟒死了,他们的父神死了,没有父神庇佑,没有它给他们找来必备的“食物”,他们只能自己接过这个任务。
可即便知道,他也弄不清楚那地宫的具体位置,无法直接前往,杀了那两只尚未成长起来的巫妖。
据谢忱风所说,这些圣徒不但影响了普通人,还让那些暗处的人看见了作乱的机会,如今藏在京中为自己义子求医治病的凌霄峰席绪山就在悄悄往城郊集结人手,还鼓动自己的手下帮助那些圣徒散步流言。
京城是天子脚下,人们说话多少要顾及着些,远一点的地方,甚至开始有“天子有罪,所以神要降下天罚”这样的言论。
虽然说出这种话的人已经被官府的人给抓了,可天下那么多张嘴,堵是永远堵不完的,说到底,还是要找到事情的根源。
“其实,我怀疑这事跟那个狗屁大祭司有关系,”杜兰沉着声音说,“这些人一半都是从南疆来的,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除了那装神弄鬼的大祭司,还有谁能做出这种是来?
咱们在南疆的探子这几天传回消息,说那大祭司得了新的神谕,已经离开南疆了,他是往中洲来的。”
谢忱风不解:“依照他们那些部落的规矩,祭司不该离开部族吧?”
杜兰冷笑:“族长不过是个普通人,哪有他伺候的神重要呢。”
“那神谕的内容呢?探到了么。”
一说到这,杜兰的脸就拉了下来,他看了宋淮青一样,绷着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他那小石碑上面的字古里古怪的,咱们的人看不懂,但是还是听见了一些。”
宋淮青的面容看似平静,实则眼中已经酝酿起风暴。
他知道这两只妖邪要谁,他们要圣女,只要有了圣女,就不需要几十万奴隶。
现在流言都在传,若想破解神罚的诅咒,必要皇帝向大漠深处奉上五十万奴隶,gāo • guān富商自是不怕,但是百姓和尚在贱籍中挣扎的人却开始惶恐,唯恐自己被选中,成为那五十万中的一个。
这个时候,若那大祭司指出,神只需要一个人,那么,全世界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人推出去。
几十万人和一个人,这种事情,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不需要考量的。
可,偏偏那一个人,那是他的心头宝,他是绝不会把人交出去的。
宋淮青和谢忱风都看着杜兰,杜兰最终还是沉重的吐出几个字:“他们要皇后。”
此话一出,谢忱风从不离手的扇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宋淮青也难得表情空白。
“砰”的一声,屏风后面传来盘子被打翻的声音,杜兰的眼神一下就锐利了起来。
可是听见这声音,宋淮青反倒回了神,他走到屏风后面,见是乔薇薇打翻了装点心的盘子。
乔薇薇双目失神。
皇后、皇后、皇后……
他们要皇后,可是此皇后非彼皇后,神谕中的皇后是她。
剧情如冰冷的旁观者,只是坚持走着自己的进度条,并没有意识到她这个女主角,现在还不是皇后。
元隆王朝的太子没死,现在的皇后也还没死。
乔薇薇掀起盖在身上的斗篷,走下床,走出屏风。
杜兰和谢忱风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可现在明显不该是分神的时候。
她走出来,问:“你们抓了那些闹事的人?”
杜兰下意识看向宋淮青,宋淮青点头,杜兰便恭敬的说,“是,就关在黑狱里,正在审着。”
“你们的人什么也审不出来的。”乔薇薇肯定。
那都是中了巫妖之术的人,被控制了意识,用鞭子抽几下,什么也问不出来。
宋淮青想了想,道:“去黑狱。”
乔薇薇身上一直都披着那件斗篷,宋淮青硬要她披着,黑狱阴冷潮湿,女子容易着凉,要多穿一些。
乔薇薇就披着斗篷,跟几个男人一起走进了黑狱。
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走进了,里面哀叫声、叫骂声、狱官的呵斥声,鞭声……交织混在在一起。
那三个并排跪在一起的人已经不成人形,其中两个眼中森然冰冷,面上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但第三个人扭曲着脸,嘴上咒骂个不停,眼神乱闪,字句间出现了不少诸如“神主”、“黄金百塔城”、“朝拜”、“迎神”等字眼。
狱官指着那个骂骂咧咧的人,恭敬的对宋淮青等人说:“这人交代得最多,可他不过是城郊的普通人,口中的话都是听来的。”
“这人是个赌徒,从没离开过镇子,一直在赌场里面dǔ • bó喝酒,很多人都能作证。”
“他把家当都输干净了,妻离子散,镇子上的人都不待见他,可这人整天想些凭空发财的美梦,说神主会引他进圣城,后半生便衣食无忧。”
“什么乱七八糟的。”杜兰伸脚就踹,那人倒地。
按理来说,这种没什么出息的赌徒,都是受不住刑的,这个时候,早该痛哭流涕着求饶了,可这人的眼中有一种几近疯癫的狂热,对那所谓神主的崇敬和向往,甚至让他忽略了那皮肉之痛。
乔薇薇觉得他这模样诡异,可是却没法从他的身上看见与那另外两人一样的咒术,这就说明,这个人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被洗脑的,失败的惨痛人生让他不愿意面对现实,只求依靠不切实际的神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