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安静的病房里只能听见监测仪器的工作音。
值班护士来查了一遍病人的体征,仔细地记录在工作表中。似乎觉得室内不太通风,她将窗子稍稍打开一个缝隙,离开前关了灯。
月光照进房间,微微摇曳的窗帘忽然飘荡起来,裹映出人影的轮廓,手里提着一把长剑。
人影伸出手将窗子重新关好,拂开窗帘走到病床前。
赵享载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在氧气面罩下轻而浅地呼吸。那人影俯下身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接着,伸手摘下了他的氧气面罩。
赵享载皱起眉头,表情逐渐痛苦,然后长长了呼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好久不见,想我了?”他声音有些嘶哑,脸上却是一贯的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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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友玲在天佛会教友的介绍下找了一份新工作,去“乐园”的施工队后厨做帮工。离家很远,要住在工地上,又忙又累,薪水也不算高,但她还是立刻就答应了。
案子结了,凶手也死了,可她的心也死了。失去唯一的女儿,跟丈夫两个人日日相对无言,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还怎么往下过。她于是每天拼命地干活,不让自己有思考的时间。因为一旦闲下来,哪怕睡着了,梦里都是女儿的模样。
工地上早饭在五点半,所以她四点钟就开始工作了。第一波来吃的是工地巡夜,有个叫大宽的年轻人让她印象很深,年轻,嗓门大,吃得多,刘友玲总会多给他盛一些,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今天大宽显得有些反常,端着盘子闷不吭声儿,心不在焉地吃。凌晨人不多,刘友玲空闲下来就坐到他身边去:“出啥事了?”
大宽看来憋不住事儿,四处张望了下,压低声音跟她说:“刘姨,货运仓库那边你可别去,这几天就在宿舍待着,好像出人命了,还不止一条!昨天半夜我看见偷着往出抬尸体呢!”
刘友玲一惊:“是施工事故?!”
大宽摇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人烧衣服,都是裙子什么的,工地上女的本来就少,咋还能穿裙子呢?”
“女、女的?”
“太远了我也看不清楚,反正浑身都是血,看着可惨了!刘姨你可要保密啊!刘姨?”
第46章(修)钢铁浇铸之花:35
赵享载被刺杀引发了强烈而迅速的链条反应。
郑仕通离开后,曲章琮立刻主动约见烈如康,千方百计促成了对方与八字刀、甚至施特劳的会面,也导致施特劳不愿再给郑远图时间,将宝石针剂售卖权许诺给了曲章琮。
而烈如康表明“药监局不再相信义海在久安的诚信”——潜台词即为如果宝石生物继续与义海合作,那么将不会从药监局这里得到一丝一毫的支持。
一毫升的药品都还没见到,郑远图就失去了用它们控制久安的大好机会。他此时也发现,自己似乎被施特劳给摆了一道——合作恐怕从从头到尾都是幌子。
这也为自己留下了话柄,成为义海元老支持冯如许的绝佳理由。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能天佛会教友在传教过程中与义海帮众发生摩擦,对方失手打伤一名教友,送到医院不久人就没了。
义海高层正忙于新一届举龙头,没有任何人有空闲理会这不知发生在帮派哪个底层里的伤亡事件。毕竟对久安这样全城半数以上都是黑帮的城市来说,暴力与死亡实在多到令人麻木。
武斗馆也好、酒吧也好,哪怕是街边最普通的餐馆,今夜火拼血流满地房子没了半边,等尸体拖走、地板擦擦干净,明天就能在剩一半的屋檐下照常营业——哪天要是没死人,那才是个大新闻。更何况对方是在久安立足几十年、连治安总局都姓了郑的义海?若是家属幸运碰上个讲理的,能拿到几个子儿的安葬费,不幸的,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大能天佛会不吃这一套,越来越多的信徒开始与义海帮众对峙,坚持要义海交出凶手。而义海从一开始就没把这当回事,双方冲突逐渐升级。直至在一次天佛会聚会上,主持宣讲的教徒被大庭广众之下射杀。
凶手当场被扭送到治安局,蒋宝芳处理之前特地去问了下郑仕通的意见,迅速地移交法院并且判刑收监。可是没过几天,凶手就人被发现大摇大摆地跟友人一起外出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