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答应,”叶永甲从砚上取来笔,要过字据,“署上名是吧?”
“没错。”刘书办低头擦擦汗。
“好了,你拿去罢。”
刘书办抓起字据,慌忙走出去。
刘书办虽知道同知干了这般不光彩的事,但他所不知道的,则是叶永甲已呈给卢德光一份密信了。
信写的简练,意思便是刘书办发觉了此事。卢德光见信,也因此一惊。若他只是目光短浅,想借事要挟钱财,倒也罢了;可若一旦风传出去,罪名坐实,不仅那个表兄弟小命不保,自己怕也要牵扯进去。他虽熟知这些胥吏的作为,可如今亦有些拿不准。
一到窘迫之境,他便要唤出那位得力的‘军师’黎用来,问以妙策。
这在黎用那里不成问题。所有因人性才引发的抉择到他这里都不成问题。因而他具有优于他人的谋断,能身在其中却又置身事外。但人们明显更惧怕他那能使人泯灭良心的本事,能使人愈发向无耻、卑鄙、狠毒等一切可称的罪恶的悬崖逼近,最终坠入那孤独的深渊。
卢德光便在一步步向这座悬崖挺进。
“烧了户房……?”卢德光犹豫地问。
“只有这一条办法。”黎用语气坚定。
“何不只杀他一人呢?”
“奴才怕这刘书办回了户房,难免要和众人说起来;若有漏网之鱼,日后难以查找,那就麻烦了。”
卢德光眉间一皱,沉吟一番,才开口说:“真是妙计。你派人知会叶永甲,教他挑选兵卒,明晚……烧房。”
叶永甲却无任何良心上的自责或恐惧。在他心里,即将死的是几个人都没关系,不过是在这重重罪孽中新添了一根鸿毛而已。
他即刻领了知府的命,从巡检司调来十个不怯事的老兵,只说是知府欲选精锐,故白日令他们操练习战,满府官员包括户房的刘书办也无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