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我还是南京来的,他们有几分畏惮;若往日李雉忠在时,恐怕情况会更糟……”
“目今书院尚未脱难,当以团结大局为重……”宋知事脸色涨红,都不敢看着他了。
“我很明白。但此事不解决,我永不回南京。”夏元龙抛下这段话,单留宋章一人站在这里。
这还是改革的第一步,内部问题就显现得如此严重了。他们是一群读书人,一群千把人的小队伍,尽管博取了一些百姓的支持,可力量仍过于薄弱。连撼动南京一城的根基都做不到,遑论什么书院制度了。夏元龙克制自己去想这些,但有时却不得不想。他们最主要是缺少实权,只可希求那些紫袍金带的大人物给予少许垂怜——这样没有出路,但反抗的手段微乎其微。
他停下脚步,愣了半晌。他厌恶自己脑内竟钻出这么一种可憎的悲观,他是素来与其水火不容的;他称得上改革的掌舵人,需给自己灌输永不匮乏的动力,而当毅然地丢弃过多的思考。
他继续朝讲堂走。但应该在这令人憎恶的悲观中寻取反思。
夏元龙便总结了这几日在书院所闻所见的缺弊,约莫有如下三种:
其一是有些士人散漫成性,借着书院的名头,却整日只顾饮酒作诗,败坏规矩;
其二是此处书院无久立之方针,诸公无所事事,均思安逸;
其三最是当务之急,书院四十多人以同僚相称,凡事用情面委托,无有号令听命之分,自然上下失体,乱作一团。
可惜夏副盟主还未想出解决的方案,背着手,踏上讲堂的阶梯。
“朱兄,干什么呢。”他看见朱澈拈一份公文,好奇地问。
“夏院长,坐。”朱澈咂咂嘴道,“府台真会想办法。”
夏元龙凑去,将整篇公文扫了一遍,摇头冷笑。
“把李雉忠官复原职……下一步就是让那厮诬陷我们了。”朱澈愁眉苦脸地看向元龙。
“先发制人。”夏元龙默默回答。
“怕百姓难以一时拉拢。”朱澈掐指算去,离张贴布告那天也就过了两三日。
夏元龙仿佛觉得目前的困境不足为虑,轻松笑道:“你不如上街瞧瞧,就知咱们是何等的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