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镇年回到蓬莱城中,先向登州诸司官员宣布了张隆禄的死讯,而后使知府暂领兵政,并将张隆禄身边之党羽一一免衔革职,捉捕入狱,可惜都没审出什么有价值的口供来,只好颓然作罢。
眼看善后的事都做的差不多了,柳镇年便催促圣驾启程,且回莱州整顿。谁知方出城不过一里地,他就接到了钮远的来信,无奈叫住了队伍,自己下马去取信。
‘柳公敬启:下官听闻张隆禄意图造乱,今已诛之,实乃天幸。然此事疑点重重,同谋尚未揪出,切不可急促回京,使太子气焰再张。请公先回莱州,从长计议。’
柳镇年看至结尾,乐呵呵地收了信,直摇着头笑:“那个蔡贤卿,当个主事还真委屈他了……”
“您说什么?”信使听他这话说的不着边际,极为疑惑。
“没事,”柳镇年抬头说道,“你就回禀奉相,说正与我意相合,让他耐心等待,大约今晚就能抵达。”
车驾的行进速度比柳镇年预想的快些。此时的天虽彻底黑了,但城里还未响过二更,守军仍在仔细地扫望城下,便借着火光看见了天子的车驾,连忙开门迎接。
“柳公,一路无恙?”钮远见柳镇年进了官邸,急忙引至书房,掩上门,点了四壁的灯。
“身上倒是无恙,心里却难受的很。”柳镇年叹罢,即将朱高山遇险之事悉数向他讲清了。
“若无人替太子中转传达,张隆禄岂能如此讯速地动手?身揣御印之事,恐怕不是信口胡诌。”
“可惜兵船忽沉,证据全无,也不知是谁趁乱下的毒手啊。”柳镇年又发喟叹。
“先不用管沉船的事,”钮远摁着太阳穴深思,“您想想,除了皇上,谁能拿着御印去做文章?”
“沈公公我相信他,别人……那就只有皇弟容青了。”柳镇年渐渐攥起了拳头。
“此人血气方刚,已怀异志,无非碍着一个皇亲的名头,难以处置罢了。可这譬如身上长了毒疮,一旦任其自生,祸患无穷。晚医不如早医,丞相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钮远继续说道:“正好沉船一事尚未查明,柳公可以此为借口,强留皇上在这莱州多住几日,设法去了容青的兵权后,再回京师,也能威慑一下太子。”
柳镇年颔首微笑:“言之有理。”
钮远见他有了喜色,便打算进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不过下官还有个更激进的法子,能把这毒疮彻底医好,不知丞相是否愿听?”
“你只管说。”柳镇年听见外面响了梆声,并不在意。
“如果真定了容青的罪,那么同谋的太肃、存肇二人,也应一并除灭,方可使大权稳握在手。紧接着太子,甚至皇帝之位,您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