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的史湘云有些愣,但不肯相信素日相处的姐妹会算计:“这席上菜肴都是宝姐姐弄来,她坐在主位也应当。”
“那你就继续嘴硬吧。”林茈玉坐直,等宴席结束后再跟她细细掰扯。
贾母扫视全场,忽然抬手:“宝琴丫头,来我身边坐。”
贾母是长者,薛宝钗坐主位,薛宝琴坐客位,最上面一张桌子便满了。
史湘云撑着下巴,做东办诗社的喜悦荡然无存,看着满桌美味佳肴却没有任何胃口。
当下是农历四月中,螃蟹只有童子蟹,自然办不成螃蟹宴,但不影响薛宝钗弄来别的新鲜吃食。院中摆了七八桌,主子、丫头、婆子都坐了,只有李纨和王熙凤来回穿梭服侍。
足足热闹了近两个时辰,宴会才结束。
史湘云闷着头跟在林黛玉身后回与凤楼,罕见地没有说笑打闹。
进屋关上门,林茈玉直接把账本甩在桌上:“你自己看吧。”
“看什么?”兴致不高的史湘云拿起来随手翻看,才看两页就瞪大眼。“这是之前办诗社的账本?三姑娘花费一两三钱,林二姑娘花费一两七钱……海棠诗社花费八钱,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不敢相信看到的内容,史湘云把账本来来回回翻得哗哗作响。
林茈玉慢悠悠喝茶:“白海棠那回太过匆忙,宝二哥只搬了花来,点心是临时找厨房要的,茶是与凤楼小厨房备着的,所以花销少。今日这七八桌席面,少说三十两了吧?琏二嫂给的五十两减去每回诗社的花销,还有买笔墨纸砚等的钱,只剩下二十多两,你们谁给钱?”
由此可见,记账是相当有必要的,平时或许用不上,可一旦用上,就能帮大忙。
史湘云呆愣愣的,账本从手中滑落都没发觉,口中喃喃:“二嫂子,给了钱办诗社?”
“我在问你话,这回诗社我怎么记账?”林茈玉敲敲桌子叫她回神,提着账本说事。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宝姐姐从她们铺子里拿来,我也不知道多少钱。”被她们姐妹俩看得脸色涨红,史湘云又气又羞又悔,撸袖子转身。“我找她算账去!”
林黛玉把她拉住:“说你憨你真憨。你去了难道说,这些酒菜都是你家拿来的我不要?还是说她不该用自家的东西请客?”
“我……”史湘云哑然。
不管起因是什么,经过是什么,最终的结果就是薛宝钗请荣国府上上下下吃了顿饭。要论作诗史湘云不输谁,可单论口才,她甚至吵不赢林茈玉,更别说对上薛宝钗。
越想越生气,史湘云也不跟林黛玉斗嘴了,气冲冲打开房门出去。
“姐姐,她不会做傻事吧?”林黛玉有些担心,想跟着去安慰。
林茈玉一把拉住:“她又不是傻的,不过一时没想明白,想明白了就好。”
说着故意提高声音:“我要是她就回去跟婶婶哭,就算婶婶没有血缘之亲,叔叔总是亲的,还能不管我?”
“嘭!”外面传来用力的关门声。
“行了,她听见了。”林茈玉松手,将账本收起来。
“你不记账?回头大嫂子问起来怎么说?”
“关我什么事?我只负责记账,又不是真的账房先生,总要有人找我拿钱才好记账吧?”
将账本卷起来和剩下的二十几两银子收在一起,林茈玉毫无心理压力。
“再说了,老太太、太太又没有参加诗社,还有那些婆子、丫头,她们吃吃喝喝凭什么用诗社的钱?”
“也是道理。”林黛玉点点头,头一回发现林茈玉的诡辩还是有些用处。
当晚一切如常,第二天吃过早饭史湘云便找贾母辞行。
以往史湘云来住一两个月也是有的,这次急着回去贾母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欣慰:“才来了几日就要回去?等宝玉过完生日再回去吧。”
细算下来贾宝玉的生日还有五六天,史湘云只好答应。不过这日之后她沉寂了两天,大概是在调整心情。
林黛玉还是那个敏感的林黛玉,但她有姐姐陪着,大部分心思都在姐姐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分给别人。
四大才女其中的两个缩在与凤楼不出去,剩薛家姐妹俩一枝独秀。
很快到贾宝玉生日。姑娘们生日要拜老太太、太太,贾宝玉生日却要内外都拜,还要上奉祖宗,又在外面宴请宾客,忙完回到内宅已经快到晚饭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