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的生辰本来就接近年底,他寿宴结束八贝勒一党又聚了几次就到年下,期间八贝勒府可谓门庭若市。但在这一片热闹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众人几次上书请立八贝勒为太子之后,康熙都不置可否。
本以为在年前就能定下的事情,可直到过年康熙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受到奏折批了,然后就当无事发生,众人再奏请他再批了,依旧当无事发生。
外头人们如何议论纷纷且不说,胤祐都开始嘀咕:“皇阿玛最初瞧见折子很生气,到用膳的时候都迟迟不出来,可过后又不发作,八弟真是给皇阿玛出了个难题。”
朝堂不是皇帝一个人就能运行的,需要满朝文武,如果因为保举太子一事追究,那朝堂大半都空了。
就像胤祐和林茈玉明知道府里有人存着些歪心思,但是不能像十二皇子府一样将她们送走,因为人数多动静大,惊动人引得议论纷纷不说,把这些“明着的坏人”送走,保不齐就会有更多“暗中的坏人”被送来。
“是啊,可惜皇阿玛不是一个会被裹挟的人,当年鳌拜不行,眼下他也不行。”
用朝臣举荐来逼迫一个八岁登基称帝,十六岁就敢智擒鳌拜的皇帝,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林茈玉跟着叹两声,就把胤祐往外赶:“今年上门的人必定不少,虽然比不上八贝勒府,却定然比往年多。你在外头该推的推了,别等到年下一筐一筐的拜帖、一车一车的年礼让我头疼。”
别人将年礼送来,退回去就是打脸划清关系,但不退回去就相当于默认两家有联系。那些两家地位差异巨大的还好些,就怕有没差那么多的,人家送了礼再上门,是见还是不见?见了人家请帮忙,是帮还是不帮?
从小到大林茈玉最烦的就是这些人际往来,这些说不清的还是早做准备。
胤祐被推到门口,往腰间摸摸:“你再多备些东西给赵诚,我身上也带着些,给李公公他们。对了,大哥、二哥那边你备了没有?”
“备了。你给他们送礼是因为他们是你大哥二哥,不是因为是直郡王和太子,我知道怎么安排。”
以前七贝勒府在一众皇子中并不显眼,每年的年礼也算薄的,林茈玉嫁过来之后并没有改变,而是延续下来。到如今,这份往年还算薄的年礼,今年也算厚了。
胤祐点点头,想想没什么遗漏的,这才出去。
今年康熙不想回宫,要在畅春园过年,一应规程都要从宫中移到畅春园,胤祐负责的防卫要跟他们配合,工作量也增加不少,不仅年前要忙,过年时能不能得闲还不好说。
家里的事指望不上他,林茈玉便让他该推的提前推,能减少多少工作量算多少。
各家都忙忙碌碌准备年节,林瑾忽然过来。
“昨儿冷子兴到林府要见我,说贾家现在搬出去的东西都是又大又笨重的老物件,价格高不好卖不说,敢买的人家也少。我叫他先将东西找地方存下,回头在偏些的地方买处宅子吧。”
小物件都好买卖,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卖了就卖了,但这些大物件尤其是世家大族使用的大物件,上面多有印记,就算是运出去也不好脱手,需要特殊的门路。
那些容易脱手的东西卖的差不多,开始搬这些不好脱手的,连冷子兴都犯了难。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到这个时候,林茈玉还是一声长叹:“侯门公府沦落至此,不仅要靠典卖度日,还要典卖这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回头我命人将京郊的那处陪嫁宅子收拾出来,叫冷子兴将东西搬过去,仿照荣庆堂的摆设安置。”
“你的陪嫁庄子你留着,再买一处就是,这点钱还有。”
“买了写在谁名下?写谁的名字都会有是非,这庄子前几年才从母亲名下过到我名下,就这个吧。”
贾家人的算计林瑾算是见识过,听她这么说就不再坚持,从怀里掏出几张身契:“鸳鸯她们几个都改到了七贝勒府,前些日子府上总有人,没顾上给你送过来。都在这里了,什么时候要消籍,你再派人去说一声就成。”
“好,放着吧。”
有地方,有钱财,有服侍的人,就算明天荣国府没了,贾母也有处可去。
林瑾正事说完了,状似无意道:“近来八贝勒府很热闹,之前几个翰林院的同僚纷纷劝我,只是被我推了。”
贾母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这不就是在暗示八贝勒不会成功吗?毕竟若是八贝勒成了,贾家有从龙之功,又何须担心贾母?
林茈玉只叫他不急不慌办事,并没有多说,但其中更深层次的含义想想就能知道。如果不是她们姐儿俩这个“地动仪”特性,说什么话办什么事自己都不一定能完全理解,林瑾都怀疑他们夫妻俩要在暗中搞八贝勒一手。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对了,听闻朝中有人举荐父亲出任国子监司业,要是皇上提起,还请姐夫帮忙推拒一二。”
“谁出的这馊主意?”林茈玉眉头直接拧紧。
让林如海出任国子监司业,说直白点就是退休老教授返聘回来担任讲师,背地里还是老教授,但明面上级别低了,还要干活。
如果林如海尚且年轻且身体硬朗就还罢了,但这两年他在京城虽然养回来了些,可年纪在那摆着,就算能对着外孙子笑呵呵,也不代表就能天天上班去面对那些监生。
在心里骂两句,林茈玉又想起个事情:“贾兰可入了国子监?”
“入了。李伯父虽然离开了国子监,但李家要办这点事倒还能办成。”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替我转告父亲,年前怕是没工夫,等年后我再回去。”
“不急,横竖一家子都在京城,想见面总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