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个频道里的运输部惊呼一声:“侦察机摔了!”
祈行夜忙切换画面。
卫星视角被电流严重干扰,靠近缝隙的地方只剩一片雪花点,难以看清情况。
但另一个机内监控角度,却能看到侦察机在靠近缝隙的瞬间,立刻像触礁的泰坦尼克号,重重撞在一堵空气墙上。
下一秒,战机骤然解体。
监控画面天旋地转,找不到定点。
抽动的一片混乱颜色中,只能听到飞行员急促的呼吸和机舱里响成一片的警报声。
然后,画面猛地黑了下去。
一秒,两秒……漫长的等待中,无数工作人员紧张到汗湿,焦急紧盯着屏幕。
终于,几十秒后,无线电频道里重新传来声音。
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在飞机解体的最后时刻,毅然跳机,找回了一命。
整架飞机则在坠向缝隙时,猛然溃散成无数白色光点,化作晴雪,纷纷扬扬落下。
连一颗螺丝都没能幸存。
后方响起欢呼雀跃,为飞行员的成功存活而真心高兴。
祈行夜唇边也不由勾起笑意。
“最后一秒,我靠得太近了,像撞到了那东西的防护网上,触发了反击机制。”
飞行员回想,仍心有余悸:“那缝隙,就像个黑洞,所有靠近它的东西都会被吞噬和解体,成为它的一部分。”
无法靠近,无法侦查,所有现代化科技手段在面对天空缝隙时,都已失效。
严重的电磁干扰无法让任何武器靠近,卫星也无可奈何。就是飞过去一只鸟,也会在靠近缝隙时崩溃成点点微光。
“没办法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徐文卿焦虑的不断舔嘴巴,已经干燥起皮到出血:“现在想要阻拦它,就一个办法——你在缝隙下面拉一张大布,把所有污染粒子都拦下来。”
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污染粒子现在虽有实体,但它具有高强度穿透性的特性并未改变,别说一片布了,就是一堵墙,也穿越渗透得轻松。
所以所有涉及污染的机构,才会使用数米宽的铅板,密不透风。
“徐文卿那个废物!还能不能有点用!”
情报部张长官勃然大怒:“他想不出来办法,就要让我部门的人去送死吗?下次侦查,把徐文卿给我装飞机上去——科研部门找不出来办法就看着徐文卿去死吧!”
徐文卿愧疚低头。
旁边长官叹息:“老张啊,你冷静点,现在这情况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以前从未出现过。”
“除非徐部长能想出办法,把几平方公里大的厚铅板吊到空中去堵漏洞。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是当前世界科技水准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
林不之沉吟,问正在赶赴一线的商南明两人:“南明,你有什么想法?”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1
商南明漠然:“该怎么办怎么办,污染进化,但调查官的职责不变。这本来就是人类自己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当然要我们自己关上。”
人为干预的衔尾蛇,到底还是催化了污染进程。
祈行夜眉头紧皱。
他想起了在衔尾蛇地底时,自己看到的缝隙,以及缝隙后的眼珠。
虽然那时他及时闭合了缝隙,但似乎,还是有什么本质性的东西被改变了。
——有东西,通过衔尾蛇缝隙,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了。
祈行夜闭了闭眼,轻声叹息:“越过那条线,就回不去了。”
商南明侧眸。
祈行夜苦笑:“碎过一次的东西,就算被完美修复,也无法像完好无缺的物体一样受力承重。它只会在原本的裂缝基础上不断加压,受力,崩溃。”
“不断的反复碎裂。”
像已经被砸碎过一次的承重墙,如何能擎得起百丈高楼?
即便再修补,也无济于事。裂了的东西,裂纹永远都会在。
“当它再也无法受力,彻底的毁灭就会来临。”
祈行夜看向车窗外的落雪,听到还有市民为下雪的美景而欢呼,在街边跑跳自拍,与朋友家人分享喜悦。
他有些怔愣。
收回视线后缓缓摇头。
“碎裂的承重墙——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世界。”
衔尾蛇击穿了世界一点。
但阿基米德撬动地球也只需要一个支点。
听到祈行夜预测的林不之一怔,合拢的手掌缓缓放下。
会议室寂静无声。
“这么糟糕?”
张长官惊愕:“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应对。”
祈行夜沉眸坚定:“衔尾蛇刚刚死去,世界现在也不过只有衔尾蛇这一个漏洞,离大厦崩塌还要很久。在那之前,都是我们可以反击的时间。”
不到最后一秒,决不放弃。
林不之颔首:“好。”
他侧身,冷淡向秘书道:“去请明院长过来开会。”
秘书一怔:“局长,明院长从来不接受调查局调派,他只会在自己想来的时候过来,他不想,再催促也……”
“下雪天,路不好走。明院长不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林不之微微一笑:“去调派一支护卫队,请明院长过来。”
秘书不敢再说:“是。”
长官们之间眼神交换:天,要变了。
而另一边,祈行夜挂断视频会议,抬头时,已经停在了其中一位求助人的家楼下。
专员小王正等在楼宇门房檐下,看到车牌,立刻打着伞跑过来:“祈侦探,其中一个求助人阿飞,就在上面的十八楼,另一位同事就等在门口。”
他掏出黑色雨披和雨伞递过来:“商长官,祈侦探,还是遮住一点吧。这雪……好看是好看,可致命。”
祈行夜不惧怕污染,但也没拒绝专员小王的好意,微笑道谢。
气象局发布了红色警报。
所有官方的电视台广播台网络媒体,也都在呼吁京城级附近省市的居民非必要不出门,出门一定要带伞穿雨披,不能接触到雪,更不能在雪中嬉戏。
对外,说的是雪中有化学厂废弃物,接触皮肤可致癌,会摧毁生.育能力,会变蠢。
严厉的措辞和官方暗中流出去的各类“小道消息”,果然吓到了不少人,都乖乖躲在室内不出门。
但当祈行夜撑伞从盛雪中走过,还是听到了不远处的嬉闹声。
几个年轻人在广场上嬉戏打闹,将雪捏成雪球砸向同伴,时不时响起银铃般清脆的欢快笑声,同伴也为漂亮的女孩找角度拍雪中自拍,摆姿势不亦乐乎。
祈行夜撑伞驻足,扬声唤了一声。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雪不干净,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
他笑问:“你们家住哪?我朋友的车可以送你们一程。”
远远被制止的几人不高兴:“你谁啊?我们爱干什么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更年期了吧大叔,嘁,什么东西。”
专员小王欲怒,却被祈行夜握住手臂制止。
商南明眉眼冷肃,掀了掀眼睫向那边看去。
虽然商南明高大的身影隐在黑色雨伞下,看不清面容。
但那几人还是无端一哆嗦,像被凶兽眠龙盯上的猎物,恐惧感油然而生。
还想说的话,被吓得卡在了喉咙里。
那几人悻悻扔下雪走过来:“不玩就不玩,谁稀罕。”
祈行夜抬了抬雨伞边沿。
走得近了的几人这才看清,刚刚与自己说话的,是怎样风姿卓绝的神仙人物。
祈行夜一袭黑色大衣利落垂在身侧,腰带掐出劲瘦腰身,长身鹤立,修长挺拔,自成一段风流气韵。他垂眸,俊美眉眼安定,从容得仿佛没什么能惊动他。
撑伞立于雪中,他是雪色与月色之外的盛景。
看得几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连刚才的怨怼不满都忘了。
“老板,装备箱我拿来了。走啊。”
穿着雨披的明荔枝一手拎一只沉重箱子,欢快跑过来,打破了无声冷寂的僵硬气氛。
那几人猛地松了一口气,恍惚觉得这才活了过来。
他们现在才明白,原来在绝对的俊美与强大气场之下,连呼吸都是艰难。
美能shā • rén。
明荔枝好奇伸头看了看对面几人:“老板,这是?”
祈行夜微笑,向几人点了点头:“早点回家吧,你们父母在等你们。”
商南明伸手,揽住祈行夜肩膀,两人一起转身离开。
他高大的身躯将祈行夜的身影遮得严实,让那几人再想看也是徒劳。
胆子大的想要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好奇拥有这样气场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他刚一动作,商南明已经侧眸,冷漠瞥来。
那人一激灵,顿时被吓僵在原地,不敢再追。
“嗯?”
祈行夜似有所觉抬头。
商南明淡淡道:“没事。”
求助人的精神状况并不好,从那夜见鬼之后,就一直恍惚,躲在租的小房间里不敢出去,哭哭笑笑,状若疯癫,时而大吼时而疯狂以头撞墙。
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污染案的专员,担心求助人会自杀,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一旦他有过激行为就立刻制止。
祈行夜到的时候,负责看守的专员一脸疲惫,眼下青黑像几天没睡。
“商长官,祈侦探,你们来了。”
专员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
祈行夜挑眉:“你这是?”
专员苦笑:“别提了……精神病院的工作有多累,我这就要乘以十。”
面对一个有心自杀自残的人,外人再如何牢牢看护阻止,也防不胜防。
祈行夜走进阿飞的房间时,阿飞正躲在被子里神经质的发抖。
他恐惧得眼睛瞪得老大,嘴巴直哆嗦。
“你,你们是谁?”
“我是来帮你的人。”
祈行夜在他阿飞对面坐下,平静道:“我能为你捉鬼驱邪,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