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伸手要拿,我没觉得我能有拒绝的权利。人家本来就是周嘉也的朋友,鸭子也不是我的。
痛失小鸭之际,周嘉也伸手把人拦了下来。
他自己拿回了鸭子,放在了他自己桌子上,吊儿郎当地笑:“够了啊,刚刚就你嫌弃得最大声。”
“我错了,我那不是一时说错话吗,哥,嘉也哥,求求你了。”
男生做作起来,能让人掉一身鸡皮疙瘩。
周嘉也啧了一声,“少学那一套。”
“下午刘晨艺不就是这样叫你的?”男生装腔作势又来了一声:“嘉也哥——”
周嘉也还没动手,男生被同桌嫌弃吼道:“你吃错药了啊。”
显然两人之间有些弯弯道道。
周嘉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煽风点火:“就是啊,不知道吃的什么药,你得管管他。”
男生被同桌瞪了一眼,连忙认怂:“姑奶奶,您踢我凳子能轻点吗?”
班上闹哄哄一片,班主任借了手电筒很快回来。
教室里终于比刚才亮了一些,不过晚自习是不用再继续上了,班主任出去接到了通知,电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所以晚自习就提前结束了。
借着班主任手电筒的光,收拾好了书包。
老师们在门口用手机和手电筒照着明,组织大家有序放学。防止混乱中发生事故,按班级顺序排好一起走。
这是我和周嘉也第一次一起放学。
住校生回宿舍,走读生排成男女两列,我和周嘉也恰好并排。
由于提前放学,大家都挺兴奋的,又一起排队放学,凑在一起远比教室里放松,大家都在小声聊天嬉笑,虽然不算哄闹,但是耳边嘈杂一直不断。周嘉也自然不是例外,在任何时候,他都很容易成为中心。
老师此时也懒得管这种纪律了,只要别太过分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顺序每个班陆续下楼离校,我们班的教室在走廊靠里侧,要等一会儿才轮到我们。
停了电的校园里笼罩在黑夜,稀薄的月光毫无存在感,风也冰凉,我缩了缩脖子。
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下楼,由于手电筒的光线范围有限,楼梯很窄,我不习惯这种狭窄和黑暗,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很怕哪一步楼梯在黑暗中踩空,手扶着楼梯,每迈出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
忽然,狭窄拥挤的楼梯里,人群中,我听到周嘉也低笑一声。
很轻的一声笑,但是莫名心有感应似的,觉得他是在笑我。
我抬起头看向他,果然他正扬着毫无收敛的弧度,“林薏,有没有这么怕啊。”
光线模糊里,他眉眼上扬,笑得说不上来的好看。
他像是在嘲笑我,但又不像,因为我的心跳在这一刻很快,我躲开了对视,没搭理他,握着楼梯扶手的力气变得更加僵硬。
他却抓过了我的胳膊,他人高腿长,抓着我的胳膊像拎只鸭子,我跟他的那只鸭子塑料灯没什么区别。
我惊慌不定望着他。
灯光模糊昏暗,他却笑得灿烂,上挑着张扬恣意的眼,他下巴朝前面点了点,“继续走啊,摔不了。”
我身体紧绷,偷偷四下看看周围人的反应,但是昏暗一片,手电筒的光只照亮路面,我什么都没看清。
我谢过他的好意,“没事,我慢慢走也不会摔。”
“那我松手了?”
“嗯嗯。”
他一松开,我瞬间又跌回了刚才那种缥缈无定的感觉,尽管走在队伍里跟随大部队,但是这种没有光的狭窄空间里,我真的很没安全感。
我死死握着旁边的楼梯扶手,继续战战兢兢随着大部队往下走。
然后,周嘉也再一次拎起我的胳膊。
他力气很大,尽管没有感觉他并没有用力,却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存在感。
这次他倒是没说什么,我也没有反抗,默认似的接受了他的帮助。
好在高一的楼层不高,大多集中在一楼和二楼,这一段楼梯虽然出于安全考虑走得缓慢,但也并不算漫长。
出了教学楼,到了外面的平底,四周宽阔,月光也倾泻而下,方才狭窄昏暗的恐惧感也烟消云散。
我转头跟他说谢谢,出了教学楼后其他同学已经勾肩搭背找上他,他也只是抽空回了我句谢什么。
蒋柠和张楠楠也找到了我,我们一起往校门外走。
后面依稀听见有个男同学问周嘉也我谢他什么,尽管那时我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可我的耳朵却拉长警觉,很想听他会怎么回答。
可我没能听清,他的回答被夜风吹散在了兴致勃勃提前放学回家的人群里。
第二天照常上学,早读,上课,大课间做操,一切都照常。
不同寻常的是我好像多了一个被周嘉也抓到的把柄。
他会在课间哄闹的时候捏着那只鸭子,他捏得轻,声音不大,被淹没在课间的哄闹里,差不多只有周围的我们几个人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