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睛,瑟瑟地道:“外头那些事我不懂,我只知道,比起林大爷,我更盼着爷好,虽说对不起奶奶……”
薛晟攥住她指尖,将她手背凑到唇边亲了亲,“傻瓜。”
林俊的罪已成定论,没他的默许,京兆府又岂敢随意拿人下狱。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林俊的罪责,如何都逃不脱。
林氏还妄想用这段婚姻来牵制他,令他为着周全名声来护持林家?
他已不再是五年前的他,许多事都同从前不一样了。
**
“奶奶,您喝盏参汤吧。”林氏晚间没吃什么东西,她明显的有心事,这些日子夜里睡不安生,频频吵着要茶要水,折腾得身边人不得安宁。半夏小心翼翼送了汤水进来,只劝了一句就乖顺站在一边,不敢多言语,怕自己不知哪句话又惹恼她。
前两天胡萍上夜,清早出来时脸上赫然多了块疤,问了好几句才肯说,是奶奶掀了盛滚水的茶盏烫伤的。近来林氏脾气越发不好,竹雪馆上下气氛冷凝。也就是那几个外头负责跑腿的婆子,不时敢进屋来劝劝。
林氏头疼得厉害,她已经五六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睁眼闭眼都是薛晟和顾倾,不论怎么想辙宽慰自己都没有用。
身上还总一阵阵发冷,裹多少层毯子都不顶事。她觉得自己兴许是病了。
参汤摆在桌上,浓郁的香味无比诱人,可她身上难受得紧,什么都吃不下。她无力摆了摆手,“撤下去吧。”
这种煎熬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她在薛家形单影只,那些难受的心情又与谁说。
闭上眼,困扰她许久的那些影子又飘来了。她抱头倒在帐子里,翻来覆去的滚着。
男人的唇,男人的手……
落在谁的肌肤上,拆开谁的衣带……
半夏瞧见她痛苦的样子,却不敢劝。连忙端着参汤,假作不知,快步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醒来,忍冬撑开床帐望见林氏雪白的脸,心中不由大骇。瞧这模样,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嘴唇干裂起皮,眼底下两块明显的乌青,赤红着两眼……这明显是病了。
她蹲下来扶着林氏的膝盖,细声道:“奶奶身上可有不适,要不,奴婢知会大奶奶一声,去请郭大夫来瞧瞧?”
林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五六天睡不着,如何能不病?
可今日母亲定然还会派人上门,问她薛晟如何回复,家里头就快急疯了,林俊是她爹娘唯一的心头宝,落在大狱里头受着苦,就算她要病死了,也得先把她的好哥哥捞出来。
她发红的眼睛望向窗外,院子里白茫茫的,似乎又下雪了。“顾倾来了么?”艰难吐出一句话,声音沙哑难听。
忍冬摇摇头,“尚未,可要派个人去,传她过来?”
林氏犹豫了一瞬。不知为何,她竟有点害怕。
怕看见那丫头娇俏可人的模样,怕她又露出几分受过男人狠狠疼爱的形迹,令她心里嫉妒煎熬、痛苦不堪。
忍冬替林氏披了件外氅,小心把她扶起来,“奶奶,您当真不用瞧大夫吗?”
林氏抿着唇,强撑着坐在妆台前,“替我梳妆。”
内宅女眷请医,多是通过大奶奶杨氏,她不想被任何人瞧自己的笑话。
正梳头的时候,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窗下,“奶奶在里面么?”
忍冬放下梳子迎出去,“顾倾,快,奶奶正等着你呢。”
向她打个眼色,示意林氏心情不好。顾倾神色有些不安,慢吞吞跨步走进次间,行了礼,“奶奶,奴婢……奴婢向您赔罪来了。”
她立在林氏身前,垂着头道:“昨晚奴婢将您交代的话与爷说了,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奴婢就是奶奶故意在他跟前添堵的,还、还……”
偷觑林氏神色,声音颤颤不敢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