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转过头来望着她,提气拔高了声音,“还怎样?”
顾倾红着眼,低声道:“爷还说,不给大爷点教训,大爷是不会长记性的……他这回,怕是真的不会管大爷了,奶奶,咱们怎么办?”
“胡说!”林氏抬手重重的将象牙篦子拍在妆台上,那篦子瞬间碎裂成几份,“我不信!”
以往薛晟就是再如何冷漠,也不曾如此的恶言相向,她霍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顾倾,“没用的东西!我要亲自问他,我要亲自去问他!”
顾倾被她推得倒在炕前,手掌撑在冰冷的地面上,她仰起头来,哑声道:“对不住,奴婢辜负了奶奶的栽培……”
林氏不理会她,大步朝外走去,忍冬忙抱着大氅追上,“奶奶,使不得,外头正落雪,冷得很……”
院子里扫洒的小丫头一脸意外地望过来,见林氏顶着一脸浓妆,还穿着在屋子里穿的软底绣鞋,气冲冲地朝外走。
人刚行至院中心,陡然脚底一滑,仰天摔了下去。
院中一片惊呼声,上前扶的扶,喊的喊。
顾倾在屋中听见,垂下眼睛轻轻吹了吹自己触过地面的掌心。她站起来,将案上燃着的香炉打开,沉香灰屑里,一两点不易察觉的灰色颗粒,轻轻用手一捻,便挥散不见了。
林氏被人架着扶进来,浓艳的妆色掩饰不住满脸的憔悴。
她在冰滑的路面上跌的这跤不轻,尾骨痛的厉害,腿骨也好像挫伤了。
她咬着牙不肯□□,半闭着眼睛被扶到床里。
顾倾两眼含泪凑上前,伏在枕畔心疼地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奶奶,您怎么样了?痛的可厉害?”
林氏别过头不理她,忍冬这回不等林氏发话,就匆匆吩咐小丫头道:“去大奶奶处跑一趟,赶紧请郭大夫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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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没用,气得奶奶这样……”顾倾小声责备着自己。
忍冬抚着她肩宽慰着她,“谁也没想到,外头有块冰。下人们没想到奶奶会出门,没能及时把路面清干净……”
屋子里,杨氏亲自陪郭大夫给林氏看诊。
“我弟妹的伤要紧么?”
男女之间不便看验隐秘的伤处,郭大夫带了自己的女儿来,为林氏敷了药贴。
“伤处需静养,万幸未伤折骨头,暂莫挪动,按时贴着药,不日就能好起来。”
杨氏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郭大夫又道:“五夫人肾气不足,脾胃两虚,脉沉而无力,邪郁气阻,乃是两虚之象。近来可是忧思太过,饮食少进,夜难成眠?”
杨氏有些意外,抬手握住林氏的手掌,“五弟妹,你……?”
林氏侧倚在帐中,难堪地点了点头,“入睡则多梦,整夜难安,先生可有解法?”
郭大夫道:“小可会替夫人开副滋阴养气的方子,每日两次用着。夫人还需放宽心怀,凡事莫过于执着……”他这两句,已是身为医者的肺腑之言。平时内宅行走,最忌多舌多语。言尽于此,也便不再多说。
杨氏命人将郭大夫父女二人送出去,转过头来,握着林氏的手道:“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听郭大夫所言,这样已有一段时日了。五弟妹,你还年轻,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林氏受不得她如此关怀,她一个人扛惯了,心事无从与人言,这可耻的病症又如何对人说?难道告诉他们,她因为嫉妒顾倾,所以夜夜都在想那些事吗?
“我没事的,嫂子,你不用担心。只是我伤着,娘那边……”
杨氏道:“现在你只管好好休养,什么都不要想了,娘那边有我,祖母那边我也会去说一声的,你安心歇息,什么都不必惦记。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叫人去知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