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可能也是找不到门路,对儿媳道:“行,我一会去李婶子、方嫂子他们那借点,你明天一早就给汇过去,这是要命的事,不说亲戚关系,你表兄还救过小妹,怎么也得帮忙!”
杨冬青听婆婆这样说,心里一松。
沈玉兰立即将碗筷放到盆里,解了围裙就去院里交好的人家借钱。
过了半小时就回来了,将一百一十块钱交给儿媳,“县城里要是看不好,还是得到汉城来,我多借了点钱,你明天先汇过去。”
不同于一开始说谎话时候的轻松,这一百一十块钱真拿到了手里,杨冬青心里不知怎么,有点沉甸甸的。
加上她自己今天在单位和刘曙英、仇小甜她们借的八十块钱,还差一百就凑齐了。
***
沈爱立一夜好眠,第一天一早吃了早饭,就收拾了一点东西,往厂里跑。
距离查抄,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应该已经给够保卫科研究日记本和信件的时间了。
保卫科科长顾大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就听到敲门声,刚说了一句“请进”,就进来一个女同志,劈头盖脸就诘问道:“你们凭什么搜我的宿舍,还拿走我的信件!厂里领导批准了吗?告诉当事人了吗?”
顾大山被吓一跳,小李过来道:“科长,这是沈爱立同志。”
顾大山搞了几年保卫科的工作,对应付来闹事的同志很有经验:“哦,沈同志,我们也是收到举报信,才去执行任务的,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并不是针对你个人,这是我们的工作!”
沈爱立被他这公事公办的态度给搞笑了,那也得当着当事人的面找,也就是王元莉这回笃定她会栽跟头,还有小李在,没有人故意安插东西在她房间里,不然还不知道查出什么来!
“那不知道保卫科这边,据实查到了什么情况没有?”她知道这时候虽然保卫科有保卫厂里安全、揪出反`动分子的职权,但是给一个人定性,还是要报请公`安厅。
她没有任何马脚,压根不怕顾大山的虚张声势!
顾大山听到这个,看向沈爱立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沈同志,这是我们的事了,不方便和当事人透漏!而且,有没有问题,你心里不清楚吗?”
沈爱立气倒,到了这个关头,顾大山还想诈一诈她,“顾同志,虽然你们有保卫工厂的职责,但是也不能趁机滥用职权,偏听偏信不是?”
顾大山点点头,“当然,这是原则问题!”
沈爱立接着道:“你们也有义务肃清厂里故意挑事、闹事的坏分子,还有一个半月我就要转为正式党员,在这关头有人举报我,你们没有求证,就采取了措施,不仅给我造成了极不好的舆论影响,而且我怀疑她是蓄意破坏党内团结、破坏我党与群众的关系!”
“顾科长,我行得正、立得直,接受得住党和人民对我的考验,你们定然是没有查出我是叛逆的任何物件来,”见顾大山不吱声,又道:“你们要对我的名誉负责,我现在实名举报那个蓄意破坏厂里党员与群众关系的坏分子!”
顾大山皱眉,如果找不到东西还要反被举报,那以后谁敢给他们保卫科递消息,不由呵斥道:“胡闹!你说举报就举报,你有证据吗?”
“科长,刘主任来了!”小李敲了下门,提醒道,刚说完,刘葆樑就大步走了进来,对爱立道:“沈同志,你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相信组织,这事我来处理,你放心!”
在沈爱立印象中,刘葆樑确实是一位好同志,对她也很爱护,不然她一个只有业务能力的独侠,在厂里压根不会被组织吸收为预备党员。
老同志出面,她暂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刘主任,我信任组织,也信任您!我这回是被冤枉的,对我个人的声誉影响极大不说,在厂里也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说查就查,保卫科的威信有了,我们普通职工的安全呢?”
这就是说保卫科扯着大旗狐假虎威,搞专权!
顾大山没想到这沈爱立,还是一个这么能搞事的刺儿头,要是刘葆樑不在,他还能拿官腔来应付,现在只得笑道:“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你们党支部书记都来了,你还怕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沈爱立知道,顾大山是退让了,对刘主任鞠了一躬,“那就拜托顾科长和刘主任查清这次事情,还我一个公道了!”
刘葆樑拍拍沈爱立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周一还要出发去申城呢!”
小李将沈爱立送了出来,低声道:“没查到什么,不会有事。”
沈爱立道:“谢谢李同志!”剩下的也没有多说,怕给有心的人听到,影响小李的工作。
沈爱立前脚刚走,刘葆樑就道:“大山,你先告诉我查到什么没有?”
顾大山讪讪,“确实没有,举报信里说沈同志的日记里有反`动倾向,言之凿凿,还举了例子,我们也是唯恐影响到厂里,就采取了措施。”
刘葆樑点头,“按流程来,我们应该先和沈爱立谈话,再找人求证,这么一下子搜一个女同志的宿舍,确实有点鲁莽了,也不怪人家女同事偏激!”
“是,是,这次也是给我们的一个教训!”说着,将举报信拿给刘葆樑看,“葆樑,你看一下,这说得言之凿凿啊,你我都是老同志了,心里话,不是真的看到了,王元莉她敢实名举报吗?”
显然,顾大山私心里,是相信了这份举报信的。
顾大山又退一步道:“当然,没有查到切实的证据,我们也不能凭借一封举报信,就给一位同志定性……”
他还要再说,刘葆樑摆手打断了他,“大山,没有切实的证据,猜测的话就不好随意说出口,”顿了一下又道:“我和你说吧,现在第一,你们没有搜查到证据,举报信不成立;第一,这事省委也知道了,派了人和我打招呼,说‘不要随便、轻易给一个好同志定性’!”
见顾大山皱眉,刘葆樑叹道:“省委不是随意插手我们的工作,沈同志是个好同志,上次请病假回家,在医院里取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拐子在拐小孩,她一个人上去把孩子救了!这么大的事,她没在厂里露一句口风!”
又道:“年轻人嘛,想法多,意见也多,但只要心是好的,我们可以慢慢教育,她又是业务能力过硬的技术员,我们这是在给国家培养后备人才!”
顾大山笑道:“行,行,葆樑,你真是做组织工作的!”他现在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刘葆樑将举报信又看了一遍,忽然道:“她们住的是两房的宿舍,王元莉怎么能看到沈爱立的日记呢?大山,我看沈爱立说的不是一点根据没有,这王元莉,我们也要和她谈谈!”
王元莉压根没想到沈爱立会来一招偷梁换柱,昨天见她搬了宿舍,今天就拿备用钥匙将她房门打开看了看,空荡荡的,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点慌!
今天听沈爱立的话,她肯定是怀疑到自己身上来的!
以前隔着一道门,她完全认为沈爱立在自己的掌握中,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她不知道沈爱立会做出什么,也不知道即将住进来的会是谁?
这时候,王元莉忽然有些后怕起来,到下午两点钟,她刚午睡起来,宿管叶阿姨过来喊她,说厂里领导喊她。
王元莉跟着保卫部的人到了办公室,脑子还是懵的,只到顾科长道:“王元莉同志,我们今天喊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是如何知道沈爱立同志日记里的反`动言论的?”
沈爱立这边从上午由厂里回家,好像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事终于放下了,倒在床上看着《青春之歌》就这么睡了过去。
中午沈玉兰进来轻轻喊了两声“小妹”,见女儿还睡得香的很,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