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耽美>[且试天下]樊笼> 第三回 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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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居心叵测(1 / 2)

风夕睡到日上三竿,伸着懒腰出门,师弟来告诉她,隔壁送来几大匣金珠银叶、绫罗绸缎,说是赔礼。

这些日子,师弟妹们收到不少礼金,这还是第一份不是指名给白风夕女侠的。

风夕虽然无意宣扬自己的行踪,可带着一帮武功不济的小孩暂居异乡,不能不拜会地头蛇,免得被不长眼的宵小欺上门,出手料理都嫌自降身价。

江湖看似逍遥,仍分阶层,上层是门派世家,中层是武馆镖局,下层往往是某个行当的苦命人聚集在一起抱团自保。雍京此处,达官显贵太多,反而没什么能做主的大派,称得上地头蛇的是赌场护卫、青楼打手、窃贼和苦力混杂在一起的帮会。

风夕一入雍京就打听清楚,上门拜访,坦言自己银钱上一时不凑手。

天霜门在商州,姑且算中层江湖,虽然避居山中,但有几十亩地,足够门中用度,这次出行,返乡途中意外耽搁,盘缠用尽,风夕固然可以写信往青州要钱,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在当地想办法。

地头蛇帮会不愿招惹白风夕这个过江龙,只盼平平安安把她送走,送了不少仪呈,风夕承诺欠下一个人情,绝顶高手的人情岂是那么好得,靠钱能买来,实在太便宜了,附近和江湖有些牵连、得到消息的富户豪族纷纷送礼,希望能结个善缘。

隔壁随赠礼送来的还有一封信,约风夕出门一晤,只道确实有关于家弟的事情想问。

丰苌还敢约她见面,风夕都佩服他的勇气。

可能为了向她证明没有动手的打算,或者为了防着她动手,约的地方在坊市,就在上次丰苌缀上她的包子铺前。

更有趣的是信中连时间都定好了,丰苌似乎没想过风夕会不赴约。大概他既没有想过风夕可能有事没空或没看到信,也没想过风夕有可能根本不想再去见他。

幸好风夕既没有别的事情,也没有不想见他,把帛书往袖子里一塞,溜溜达达地上街,来到约定的地方,丰苌已经在等着了,他提前清空了一间茶摊,但没坐在里面,而是独自站在铺外,隔着老远就看见风夕,遥遥朝她望过来。

丰苌穿了身浅青灰色的衣裳,气色有些苍白,但因为底子好,更显得面如冠玉。风夕先瞅了眼丰苌宽大的袖子,猜度他今日有没有在里面揣刀藏鞭,走得更近,便发现他站得笔直不全是因为教养,见到她,他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

“紧张吗?”风夕凑过去,丰苌就下意识退了一步。

风夕再进一步:“别怕啊。”她不止一次对他说这句话了,倘若第一次说还有几分怜弱的真心,后面几次就全是戏谑。

丰苌一甩袖子,从牙缝里挤出谴责:“厚颜无耻。”

风夕欣然道:“你终于发现我最大的优良品质了。”

丰苌瞪着她,无话可说。

终究是丰苌忍气吞声,先退一步,伸手请风夕到茶摊里坐。

茶摊里没有别人,老板小厮不在,丰苌也没带护卫,丰苌自己动手倒了两碗茶,一碗递给风夕。

风夕把茶碗在手里转了圈,波澜不惊的水面还冒着杳杳热气,风夕不由猜测这是茶摊老板煮好留下的,还是她来之前丰苌亲手煮的,煮茶静心,丰苌见她之前真的很需要静一静心。想着喝下一大口,才说:“你没下毒吧?”

丰苌一愣,似是才想到还能这样,随后眼神就带了点冷意,似是遗憾自己没真这么干。

风夕见好就收,不再调戏他,免得真逼得他再起杀心,正色道:“你想问我什么?”

丰苌刚刚凝聚的那么一点气势顿时消散,声音沉下去:“我不知道。”

风夕茫然地看着他,丰苌看起来比她还茫然:“我不知道我能问什么,最近我才发现,完全不了解兰息,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身体柔弱,性情纯善。”

风夕心道,不至于吧。以黑狐狸的武功性情,要装得“柔弱纯善”可得费一番功夫。她无法理解这种对着最亲近的人戴面具的行为,如果是装乖就罢了,她小时候也曾哄骗哥哥替她抄写功课,可对亲人装病,不是徒惹人忧心吗?

不过风夕游走四方,知道自己家是诸州王室中少有的简单和睦,她不去评价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只道:“黑狐狸是说你对他很好,但他既然瞒着你,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不能去坏他的事儿。”

丰苌面露失望,喃喃重复:“有自己的打算。”接着便沉默下去,目光无神地发怔,并不执着追问。

除了丰兰息,两人似乎没什么可谈,茶摊里陷入一阵寂静,摊外的街道还是川流不息、人声喧嚣。旁边的包子铺的叫卖声乘着新出炉的面点香气飘过来:“肉包子!全雍京最好吃的肉包子!”

风夕抬头看过去,丰苌也跟着看过去,风夕突然越过桌子拉住他:“这家其实不是最好吃的。走!我带你去一家更好的。”

风夕拖起丰苌就走,带着他绕了两条街,眼见周围的房屋变得低矮狭窄,道路墙面变得破旧,来去的行人更加行色匆匆,就连喧哗声都更加杂乱吵嚷。

丰苌眉头皱起,风夕可不管他想什么,目标明确地直奔一家人流不息的包子铺前,此处人虽多,但并不拥堵,大多数都是递钱拿包子就走,非常迅速。

风夕一个箭步蹿到铺面前,拉得丰苌一个踉跄,回头一本正经地对他点评:“那家自称是最好吃的肉包子,其实也不算错,这家本小力薄,只做素包子,但和面调馅,我觉得比肉包子、糖包子都强。”

她那认真的语气和回味的表情,混着包子铺前浓郁的蒸腾热气,叫丰苌都不由生出些许期待。

包子馅有萝卜丝的,咸菜的,青菜的,菌菇的,豆腐的,小铺子面对的多是底层百姓,没几个人识字,也没有菜单,风夕语速飞快地点了一遍,叫丰苌挑一个,丰苌道:“都买下来就是了。”

“喜欢的东西不能一口气吃完,没个节制。”见丰苌没什么头绪,风夕就自作主张替他挑了一个,塞到他手里,“你要是吃不饱,我带你去尝尝其它好吃的。”

风夕素来爱美食,不拘雕盘绮食还是市井烟火,来雍京没多少时日,就搞清楚了各种吃喝玩乐的地点,比丰苌这个长这么大没出过几回京的本地人清楚得多,带他在坊市玩了一日,叫丰苌认识到,他岂止是不了解自己弟弟,连自己家都不怎么了解。

风夕打小就有个她自己都觉得很麻烦的毛病:见不得别人为难。尤其是她认为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哪怕别人不求助,她都忍不住凑上去帮忙,若非如此,以她恣意妄为的性格,也不会在江湖闯下偌大侠名。就连现在这个其实没教她多少功夫的师父都是这么来的。

眼下对丰苌也一样,她就是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反正丰苌也没说他自己不愿意啊。

分别的时候,风夕把早上收到的信从袖子里掏出来:“是你写的吗?”绢帛上的字迹和她第一次收到请柬的字迹不同,原本还没多想,看到丰苌倒茶才想到或许是他亲笔。

丰苌瞥一眼,道:“是我写的。”

风夕好笑,需要丰苌亲笔书信的时候大约不多,这是很客气了,约定时间地点又不同她商量,这么不客气,歪头笑着提醒:“大公子,你当我天天无所事事等你传召吗?下次约我先遣人来说一声再定时候。”

丰苌反问:“下次?”

风夕冲他眨一下眼:“你还欠我酒啊,那天说要给我取好酒的,酒呢?”

丰苌无言以对,那天的话两人心知肚明只是借口,但风夕拿住了非要找他讨酒,他也不敢不给。

风夕把手一负,脚步轻灵地走了,洒下一片笑声。

***

回到天霜门,白风夕却没空找丰苌讨酒,她又接到一封信,没料到欠下的人情这么快就被兑现。

雍京被揭发一桩震惊朝野的推举案,行贿举荐、名声造假,这个时代扬名求举荐是唯一的上升通道,因此案件一出群情沸腾,地头蛇帮会龙头的子侄被卷进其中,当做草芥用之即弃,龙头自知民不与官斗,求白风夕替他讨个公道。

风夕打听到雍王二公子永平君负责此事,索性去他的隐泉水榭揭开这层身份,联手查案。

风夕不愿意跟丰苌说黑丰息的事,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怕无意中说出不该说的。

丰苌自行使人收集黑丰息白风夕的消息,只是打听些众人皆知的东西,不至于惊动隐泉水榭。两人誉满江湖,雍京之中都有说书先生在讲或真或假的故事,丰苌听到诸多事迹,不由心旌神摇,转念又想到,这两个人他都认识,在他面前一个是羸弱病秧子,一个是无赖浪荡子,不由生出啼笑皆非的强烈自嘲。

近日丰兰息为推举案奔波,丰苌没像过去一样冲在前面试图保护丰兰息,并不是他对丰兰息生了怨,而是怕自己碍了丰兰息的事。

丰兰息既然身强体壮,武功高超,还多年隐忍,这样一个人是不会困于深宫的,闯荡江湖的时候大约也结交了许多势力,培植了许多人手。其实丰苌一直知道丰兰息聪明过人,但总怕他劳心伤神,多虑伤身,如今没必要再担心这个。

属下一直为丰苌关注朝堂上的动向,丰兰息果然解决得漂漂亮亮。

丰苌想,其实兰息……倒没有太过刻意隐瞒他,明眼看兰息周围,任太尉明面上是诸公子之师,其实是兰息的人,凤少府看样子也已经归心于兰息,军政齐备,他要想做什么,恐怕帮不上忙,只会挡路。

丰苌没能在府中安分多久,王后百里氏突然下懿旨叫他进宫,他只当自己于丰兰息无用,想不到于另一个人却还可以拾掇出恶毒的用处。

百里氏温言软语,说要给丰苌操办婚事,无非是想给他找个和兰息不对付的岳家,逼得他们兄弟反目。

倚歌王后能容下百里氏分她的丈夫,百里氏却容不下患有隐疾的长子,丰苌被记在宫女名下,多年来一直被百里氏视若无睹,盼了十五年才等到这么一回被母亲关切,看到桌上名贵补药间格格不入的一笼包子,丰苌有一瞬间动容,却在咬开包子皮的那刻化为千百倍的苦涩,百里氏既然要笼络他,自然不会故意整治他,母亲纯粹就是忘了,他碰到虾仁就会起红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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