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听到了陈建元的声音。
陈建元:“你拿什么呢?”
宋嘉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地狂跳。
还好,陈赐的声音很淡然。
“卫生间出水不流畅,她借我浴室用。”
外面又传来些交谈声,不知道是在聊什么,很快,她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
十分钟后,陈赐给她发消息过来。
爸带我出来晨跑了。
她懂,这意思是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宋嘉茉光速起身,换好衣服,然后出发前往电视台。
这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却和以前没睡够的感觉不太一样。
一进门,小宣便问她:“有什么喜事啊,你脸色这么好?”
宋嘉茉蹭了下脸颊,忙说没事。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人从床头折腾到床尾,又从盥洗台折腾到浴缸,身上道道吻痕处处青紫——而已。
原来禁欲了五六年的男人是这样的,她觉得昨晚挑衅的自己,真是个勇士。
*
一天的工作结束,陈赐来接她下班。
主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轮廓清隽的脸来。
他示意她上车:“带你去新开的餐厅?”
宋嘉茉愣了下,笑,“你还会开车啊?”
他意有所指:“你指哪个车?”
“……”
宋嘉茉正要开口,旁边路过一只拉布拉多,她拉车门的动作差点吓到它,但它还是很温柔,冲着她摇尾巴。
她状态放松,脱口而出道:“这才是宠物狗的正确打开方式嘛。不像你们楼下那只,真的好凶啊,一看到人就叫——”
她坐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着,直到陈赐看向她,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宋嘉茉抿了抿唇,稍稍后仰。
陈赐:“什么楼下?”
她想了想,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就……”她目光晃了两下,“你……墨尔本那个楼下,不是有只很凶的拉布拉多吗?”
陈赐眼皮动了一下。
再开口时,声线已然有些哑:“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过呀,”她轻声说,“刚毕业的时候,从大伯那里看到你的住址,然后……偷偷去看过你一次。”
“怕被你发现,一直不敢下楼,我们那个窗台很大,有时候运气好,会看到你给花浇水,手指就在窗沿的位置一闪而过,”她说,“我是不是很厉害,隔那么远都能认出来?”
她语气尽量轻快地说:“我还知道你们早上七点去实验室,下午六点多回来,你最喜欢吃斜对面那家的披萨,买了鸡翅一定会打包,旁边的那个便利店经常缺货,所以你都是成箱地买。”
“隔得很远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隔着很远看你的时候,会发现,原来你的头发会偏深棕一些,是不是一个重大发现?”
但他沉默,一直沉默。
半晌后,陈赐道:“你过去……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抿着唇角:“我不是想让你知道,也不想给你造成负担的。”
“我只是,”她停了一下,小声说,“太想你了。”
车内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不知道,陈赐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车子迅速掉头,朝熟悉的方向驶去。
她看着飞快倒退的景物:“不吃饭了吗?你去哪啊?”
“回家。”他说,“陈建元在家,现在就去说清楚。”
她怔住,疑心自己听错:“不是说等年后吗?现在没有铺垫……万一爸爸不同意怎么办?万一他……”
“死就死吧,”他说,“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回去的路很近,她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就已经稳稳停下。
安全带被人解开,陈赐握着她的手腕,往大门处走。
她试图将他往后拉:“陈——陈赐,你再想想,再……”
正门打开,话音戛然而止。
陈建元正在客厅泡蜂蜜。
他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陈赐启唇:“爸,我有事跟你说。”
宋嘉茉连忙道,“我们——”
下一秒,陈建元打断道:“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们讲,嘉嘉先进来吧。”
宋嘉茉反应了两秒,想往前走,却仍旧被他拉着。
她看出陈赐想先去,但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安抚。
她轻声说:“没事儿,我先去看看。”
*
家里的楼梯是木质的,步伐缓慢时,会发出一些碎响。
她随着陈建元的脚步,走到楼上。
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告诉自己,一切以爸爸的身体为重,不能辜负陈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将门关上。
转过身,却看到陈建元拿出一个粉色的小盒子。
他将盖子打开,把表盘在她手边比了比,然后说:“新年礼物。”
她愣了一下,手腕开始轻轻发颤。
心脏某处开始酸软,她觉得羞愧。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陈建元说道:“你很像她们。”
这一瞬间,宋嘉茉错愕地抬起脸来。
提及过往,他脸上带了些悲伤的笑意,低声说:“像我的女儿,也像我的妻子。”
“我第一次见到书云的时候,也是大雨,她穿着一件旗袍,掩在站台下躲雨,雨天很衬她的气质,她身上有一种温柔的悲伤,让人想要借她一把伞,或是,给她一个港湾。”
“我爱上她的破碎感,却没有保护好这份破碎感。”
“你和佳佳的眼睛很像,每次看到你,我都好像看到了她们。”
陈建元笑了下,对她说:“演了这么多年我的女儿,辛苦你了。”
某种预感在此刻成真,她眼眶骤然一热,心脏像是某日的大雨,开始淅淅沥沥地塌陷。
陈建元说:“那时候遇到你,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天让我来赎罪了。”
“很奇怪,你和佳佳明明不一样,她胖胖的,又有些呆,可你刚来陈家的时候只有那么大一点儿,小姑娘站在风里都快被折碎了似的,敏感又纤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