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伤她,不要……不要碰她!”
邪祟竟真听了他的话,收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凉婉愕然,难得的从那张清绝的脸上浮现出情绪,像是宁静寒彻的冰面一层层裂开缝隙。
又极快地敛去。
辛离厄忍着内伤剧痛,从残垣断壁间爬起,跪在凉婉面前。
他低垂眼睫,不敢看她,哪怕是一片雪白的衣摆,他都觉得自己的视线是在玷污她。
“杀了我吧,我不知道会这样。”
“……”
“杀了我之后,可不可以……”原谅我?
声如蚊蝇,他不敢祈求原谅,那是奢求,就算他不知自己是这样一个怪物,可云梦城的浩劫因他而起,他不值得被原谅。
哪怕是凉婉厌恶他,恨他,也没关系。
可他不知的是,即便他是罪魁,也勾不起凉婉丝毫的情绪。
她没有恨他,她依旧用那副冰冷冷的,淡然无谓的目光审视他。
良久……
“好。”
她说“好”。
审判之剑落下,辛离厄松了口气,他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甚至根本不打算将这十年的等待说出口。
他不能说:你收的那个徒弟,是怪物,你救错了人,你后悔吗?
泛着凛凛碎光的长鞭从他腰上松开,又凌空飞起,带着势如破竹的罡风,淬满灵力从头顶直击而下。
那一瞬,暗处窥伺的秋茗,蓦然攥紧手指。
心忽然有些乱。
辛离厄是名单中人,也就是说他曾伤害过师尊,师尊的心魔有他的一份,可这十年,他从未离开过云梦,又怎么去伤害师尊呢?他要是这时死了,又怎么会出现在名单中?
就算不提名单,只看这一对见面不识的师徒,秋茗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师徒关系难道不是这个世界最亲密的关系吗?
为何可以为了别的事,别的人而刀剑相向?
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全城覆灭又怎样?死伤无数又怎样?徒弟非人又能怎么样?
秋茗的师尊就不会因为他不是人,就不要他……
喔!秋茗差点忘了,凉婉还不知道辛离厄是她徒弟呢!
思绪只在一瞬闪过,就在长鞭落在辛离厄命门上的前一刻,秋茗手指捻了一下,绕在手腕上的发带已淬灵。
“胡闹!”手被沈霁一把抓住。
“……”
这人还凶他:“谁教你在幻境里乱来的?暴露行踪不说,你不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影响不了因果吗?这是发生在三百年前的事。”
“……喔。”
秋茗抽出被沈霁捏地有些紧的手,“但是目的达到了。”
他只是惹了点动静,让凉婉分心一瞬,就那么一点时间就够了,鞭子猛地撤回,凉婉清绝的脸裂开情绪,柳眉轻蹙。
因为,在辛离厄将死的那一瞬,他眉心烙下的弟子契印亮了起来,同时,凉婉感应到自己收的徒弟遭遇危险。
眼前招惹邪祟,即将伏诛的少年,是她十年前救回来,随便收下的那个徒弟……
凉婉的脸色从未这么难看过。
“你到底是谁?”
她掌心操控的长鞭破开黑雾,刹那间,将那些邪祟全数绞死。
死在她手上的邪祟全都化作攻击秋茗和沈霁的怪物。
“……”沈霁看了秋茗一眼,满脸写着:你看你干的好事。
秋茗哼哼:“不劳你动手,我自己就能解决。”
“…………”
沈霁叹气:翅膀硬了,就你能。
秋茗确实很能,在完全没有惊动凉婉的前提下,一个个掐断了那些邪祟的喉咙,但数量太多,他最后杀烦了,直接操控疾风,以风化丝,以枯叶为刃,千万缕地袭向怪物,不消一刻,就都死绝了。
沈霁继续叹气:“小小年纪,谁教你下手这么狠的?”
秋茗扼断最后一个邪祟的喉咙:“你管我?”
能管他的人又不在,他怕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