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不嫌我曾经是忠勤王府的人,在您身边摇摆不定?”
“我说过,你很聪明,我喜欢你。”云成说,“你当初为了我放弃一些东西,我总要给你补上。”
秋韵匆忙间低头,眼泪掉在了地上。
她当然知道云成的嘴里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云成重伤未醒时她曾经想过自己的退路,但是不甘心。
云成活下来,就等于救了她的命。
“我愿意的,主子。”秋韵仰起的脸上沾了眼泪,带着哭腔,“我发誓,我对主子,绝无二心,誓死效忠。”
云成抬抬手,像第一次为她擦干眼泪那样为她拂去了脸颊上的泪痕。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云成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在最难的时候毫无反手之力,总希望有人能救自己。”
赵宸贺又跑到他心里扰乱他的思绪。
云成接二连三的想起他,不管是白天看书时,还是深夜的梦里。
他频繁的在脑海中见到他,因此更加的思念。
秋韵仍旧低低啜泣,云成的思绪把她拉回现实,自己却好似跟去了遥远的西北。
·
将军府既没有因为陈阔的倒台而变的更加颓废破败,也没有因为天昌帝的驾崩而突然间繁华起来。
云成从门处慢慢走进来,院内寂静地一如往日。
秋韵扶着他路过那片冬季凋零的小药田,路过锈迹斑斑的药炉和不知受过怎样风吹雨打显得灰突突的罐子,推开书房的门。
沈欢坐在书桌后,见到他进来眯了眯眼:“来了。”
秋韵搀扶着他坐在椅子上,随后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天光无声地从昏黄色的窗纸上照进来,模糊的棱格投在沈欢面前的书桌上。
他不知几个日夜没有睡过,以至于眼中血丝遍布,额角碎发横生。
“我以为要再晚几天你才能来。”沈欢说。
黄色的光照着云成的脸,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气色。
“太上皇不走,我没办法杀陈阔。”他松松靠着椅子说明来意,腰间没有带着他的不离身的刀,“你知道的,陈阔是太上皇小时候的伴读。”
“猜到了。”沈欢眼中浮现出厌恶,冷冷道,“他走了吗?”
“上午刚走。”云成说,“不要急,等他离京,我一定会把陈阔的人头交到你手里。”
沈欢审视着他:“你敢对太上皇阳奉阴违?”
沈欢虚虚笑了下:“正儿八经的争一场,总要死人的。”
沈欢看着他,许久转开视线:“你什么时候登基?”
“下月十五。”云成说,“到时候再说吧。”
沈欢点头,又问:“你把邵辛淳藏到哪里去了?”
似乎有些倦,云成倚着扶手撑起头。
“防着我呢?”沈欢说。
云成不答,轻轻笑了一下。
沈欢道:“你帮我杀也行。”
“事情要一样一样的办,别急。”云成道,“你要见一见陈阔吗?他受尽酷刑,没有供出你。”
沈欢一顿。
“不见。”他垂下目光,唇色有些苍白,“我们,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
云成在阳光下眯起眼,片刻之后再睁开。
沈欢垂头笑了笑:“我一出生就是错,娘死得早,亲爹到死没有认。你也是,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望着桌角的光出神:“我生不逢时,你恰逢其时。你只是运气好。”
云成的运气确实好。
他甚至没费什么大劲筹谋策划,甚至很多计划漏洞百出。只因占着一个运字,就走到了这一步。
但有‘运’就是天命。
太上皇登基靠运,天昌帝也靠运,而云成,运气似乎更多一些。
他垂着眼看沈欢,眼睫在睑上留下参差温柔的痕迹。
沈欢抹了一把脸,从书桌下一摞一摞的认罪书旁边拎起两袋药包:“好好养身体。”
他把药朝他的方向推过去:“今年最后的草药了。我医术不行,一点心意。”
云成看着那包扎结实的药包没有动。
沈欢抬起眼,露出一个同刚刚截然相反的笑:“你不像是会为了两包药而心软的人。当然了,如果你愿意放我一马,今后我一定夹好尾巴做人。”
云成把视线从药转到他脸上,嗤笑了一声。
“行,知道啦。”沈欢同他对视,眼睛里含着笑,掩着唇低低地咳,“只要陈阔如期能死,你放不放我,也没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