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什么?
赵宸贺心道,明天我得问问,看刚刚谁进了我的帐篷。
号角声响起,夜晚结束了。
云成身体没好利落,再加上冷水刺激、噩梦整晚,晨起时恍惚了小片刻。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他恢复了平常不动声色的模样,眼底看不出一丝倦怠失眠的痕迹来。
按照计划,今天他该视察各区运作情况,还有交战地详情,后者由副将或副将以上汇报。
宋礼明带云成去看跑马场,里面有兵正在训练,云成站在栏外,盯着从马背上摔下去的士兵。
那士兵很快爬起来重新上马,宋礼明解释:“正常的,训练的时候多摔一摔,打仗的时候再摔就不会怕了。”
云成没有出声。他回想着昨夜看到的人影,好一会儿才问:“廷尉经常受伤吗?”
宋礼明纳闷怎么又说到廷尉身上去了,“之前一战确实受了很重的伤。”
他举起手掌,给云成比划那伤口:“从虎口一直到手腕,整个被劈开了,血滋了一地,大拇指差点保不住。”
朝阳下木桩的影子拉的很长,远处的帐篷和脚下的草都染着温暖的颜色,这是西北四季里最平静的时候。
云成眺望远方,能看到最西边的赤坞山脉流着金光,那是朝阳赋予它的浪漫。
大刘从朝阳里跑过来,到了跟前要行礼,被云成伸手托住了手臂:“虚礼免了。”
大刘上次回都述职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近年来达塔来犯猖狂,冬天又是最频繁的时候,他根本离不开西北,因此难以分辨这是否是太子。
“刘将军辛苦,”云成说:“我随便看看,不用特意照顾。”
刘将军觉得他姿态和稳重的谈话跟年岁似乎对不上,云成不等他开口,就望着前头无边际的开阔马场道:“马场够大。”
“大了跑的开。”刘将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说话中气十足,嗓门也够大:“西北嘛,地形就像个伸出去的鸡拔……”
“咳。”宋礼明掩唇清了清嗓子。
“畸、畸形的……”大刘生硬地改口,换了个斯文的比喻:“大拇指。”
同时他横着伸出大拇指,也不管云成能不能听懂,展示道:“这种地形最难守,西面挨着赤坞山的黑甲营,还有南北各两个大营,是基本的配置。兵线拉的远,马少了不够跑。”
云成点头,没有深入问。
大刘看向宋礼明,宋礼明去问云成:“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吗?”
“不去了。”云成望了一圈,没找到赵宸贺,“安排会谈吧。”
京都派人来督察慰问,最怕的就是一个字——拖。
眼下这太子不仅不找茬,还主动想要尽快走完流程,那至少说明眼下京都对西北的态度是温柔而缓和的。
宋礼明去通知赵宸贺会谈,赵宸贺正拿着东西想去阿衿河洗个澡,出了帐就看到宋礼明蹲在门边。
“干嘛呢这是?”
远近的士兵看他出来,都齐刷刷的喊:“廷尉,来比赛摔跤啊!”
赵宸贺半举着自己的伤手,朝他们笑了笑,示意宋礼明跟上。
宋礼明跟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有心事啊?”赵宸贺问。
宋礼明是新帝的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其实他并不适合这里,京都是他的故乡,也是他的梦。即便现在西北已经没有人抵触他,他也融不进去。
赵宸贺问:“最近跟京都通过信吗?皇上怎么样了,性格有没有变化?”
宋礼明回想着云成的模样,硬着头皮说:“性格有些细微变化,不爱说话了,也比之前瘦了些。”
赵宸贺一听他瘦了,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哥,你昨天真的应该去迎接他。”宋礼明说:“马上就要会谈,咱们一块去啊。”
赵宸贺昨天没睡好,心情也不怎么样:“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谈的。”
等走到四下没人的地方,宋礼明才悄声坦然道:“……是皇上啊。”
赵宸贺第一想到的是天昌帝,随即想起来天昌帝殡天,云成已经登基。他后知后觉地问:“谁?”
“皇上啊。”宋礼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