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咒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而且因为传承稀少,也需要一点门路。
要么阿理是大武学世家的子弟,族中自有流传,要么就是他有奇遇。
总之,殷时宁对此有一点点惊讶。
“你在看什么?”
他正出神,一旁突然传来了阿理的声音,殷时宁回过神,寻了个借口,摇头说:“没看什么,床顶有只飞蚊。”
混乱的梦境做得他一身黏腻的汗,再看外面,天还大亮。
他问了声时辰,阿理答道:“未时三刻。”
雨还在下,天因此有些燥热。
殷时宁浑身都不舒服,撑着床想坐起来:“那我还来得及沐浴……咳咳……”
“那老头说让你多休息,今日不用做饭。”阿理快步过去按住他,“既如此,不如再睡一会儿,等病好了再沐浴也不迟。”
“闲不住,而且我难受。”殷时宁推他的手,执意要起,“松手,我要去烧水。”
阿理低头看他。
殷时宁本来就白,此时更是白得病态,唇却红得有些不正常,好似染了血一般。阿理伸手一探,将他被汗染湿的鬓发拨到耳后去,才像是满意,说:“躺着。”
殷时宁:“?”
阿理匆匆离去,没过多久,搬回来一个炉子。
殷时宁一看就笑了,那是梁老头煎药用的小煤炉,碗口大,而平时沐浴用的热水他都是上大灶烧的。
“你要帮我烧水?”他笑问,“这得烧到什么时候去?”
“总归不劳你动手,无非多等一会儿。”
阿理见过殷时宁煎药,此时动作虽生疏,倒也没出什么差错。殷时宁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就撑不住了,躺了回去。
“搞不懂你,”殷时宁煮水的咕嘟声,慢吞吞地说,“不过就是烧个水,为什么也要在我边上烧。”
这话他念叨过好几回,本没指望阿理回答,没想到这次,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阿理竟然开了口:“我好像见过一个死人。”
殷时宁一愣:“……什么?”
“我记不太清。”阿理一边烧水,一边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将右臂弯成半个圈,他总觉得那里合该躺着一个人:“总觉得因为我的过失,好像有什么人没能救下来……所以我总觉得一旦走远,你或许会因为我的失误遇到什么危险。”
“这么个小山村,能有什么危险啊。”殷时宁听得笑了,“再说,等你养好了伤,想起了姓名,是要回家的,总不能一直看着我吧?”
阿理动作一顿,回过头,朝床铺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语气莫名:“其实我也可以带你一块走。”
殷时宁对此毫无知觉,语气平静:“多谢你,不过我没有离开的打算。”
“为什么?你本不是这里的人。”
“我这具身体习不了武,去其他地方做什么?嫌日子过得不安生,找人欺负自己么?”殷时宁对此很坦然,“我在这儿跟着梁老头学门手艺,也足够讨生活了。”
阿理听得笑了:“你还挺胸无大志的。”
“还行吧,认清自己没习武的天分,活得比较快乐。”
殷时宁精力不足,说着说着就又睡了过去,之后才被阿理叫醒,说是浴汤备好了。
他应了声好,打算下床。但或许是行动太过不便,阿理看了他几秒,又将他整个人抱起来,两步抬到浴桶边放下:“脱了吧。”
殷时宁瞌睡都被他吓走了,双眼瞪得溜圆:“我倒也没弱成这样……吧?”
“磨磨蹭蹭的,累不累。”阿理垂着眼,“衣服脱了,我抱你进浴桶,省得你还费劲爬。”
那浴桶有半人高,平时进去容易,但殷时宁病中手脚无力,确实是不太方便。
可是,让阿理帮忙,就意味着他必须得将自己剥得光溜溜的,然后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这怎么行?
地方不够大,沐浴的时候会被对方看见也就算了,抱在怀里未免太过亲近。殷时宁下意识地攥紧了领口,拒绝道:“谢谢,我不怕费劲。”
阿理皱了下眉,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啰嗦什么,不过顺手之事,快脱。”
“不必了……”
“脱。”
“……我不。”
这人就听不得拒绝。
见殷时宁再三推脱,阿理有些不耐烦,伸手就要去扒他前襟。殷时宁一个没练过武的人,还是个病号,力气哪有他大?衣裳很快被扒了开来,露出光洁的皮肤。
他今日穿着张大娘新裁的衣裳,布料是深灰色的,衬得那身皮囊格外的白,几近晃眼。
阿理一向眼疾手快,此时非本意地将殷时宁上下看了个精光,像是突然被灼到,瞬间松开手:“……算了,还是你自己来吧。”
殷时宁:“???”
他说了半天不愿,脸都臊红了,阿理也不听,这会儿既然将他看光了,居然不肯帮忙了???
……什么人啊!
阿理已经背身走到了屋门口。
殷时宁“喂”了两声,见人不搭理自己,只好脱掉衣衫,慢吞吞地爬进浴桶里。
就感觉血亏。
·
身后持续传来水声,少年的动作仿佛能透过水声传达。
阿理一直背着身,直到殷时宁洗完澡才转过来,给他拿了身干净的衣裳,等人穿好,才将人抱回床上。
往常他俩也没避过嫌。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很快,殷时宁就无暇探究阿理的不对劲了,又或者说,这点不对劲在他看来变得合情合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