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赢了,”他恹恹地说,“但我还是希望你今晚别来,被门铃声大半夜从梦乡里拖出来的感觉不太好受。”
而且……宿敌之间也不需要这些太逾矩的关心。这句话黑羽快斗只敢放在心里悄悄说。因为说出口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敏感多思,自作多情。
“哦,抱歉,”工藤新一说,“没有钥匙,考虑到我们也很熟了,也不太好直接破坏门锁进来。”
——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进来啊?
黑羽快斗觉得有点槽多无口,刚想抱怨,接着就听到名侦探杀必死的后半句话。
“而且,你的伤口如果放着不管,会发炎的。”
后来盘坐在地上的黑羽快斗一直在反思自己为什么那么好哄,无论工藤新一说什么做什么,哪怕那只是很寻常的关心和问候都能被他从中汲取到一种被爱着的错觉。这之所以是错觉,是因为他觉得工藤新一此人真的是很平等地关爱着全人类的,而且就算黑羽快斗不是黑羽快斗而是一只在他面前受了伤的普通白鸽子,这个人也不会对他置之不顾,但既然黑羽快斗对他怀有一些独一无二的感情,那么对方的一言一行在他眼中都自带滤镜便不稀奇,人总是潜意识里渴望一些利己的回馈的。
快斗旁边的新一是正坐的姿势,端庄优雅,脊背挺直,因此视野里显得比他更高些,快斗侧目看去,只觉得背光的这个人连眼睫毛上仿佛都沾着光点,透出闪闪发亮的美丽气息,一时被酒精棉擦拭的伤口都似乎不那么痛了。
说起来,那个,刚才名侦探提到的……
“钥匙……”
“嗯?”
黑羽快斗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钥匙其实是一个关键词,他很怕提起。他还记着工藤新一以前曾把工藤家的钥匙交给了自己,说是交给,其实算是借,因为那只是他被追杀得无路可走时被对方收留和提供的一个帮助,后来他走得匆忙,钥匙没还,后来也鬼使神差地一直保留在身边。
工藤新一好似也忘了这回事,或者可能觉得门锁这种东西对于怪盗来说毫无意义,从没向他讨还钥匙。
但话开了头就不好无疾而终,黑羽快斗难以抵抗工藤新一疑问的目光,硬着头皮,装作不在意般地开了口:“这间公寓是新租的,房东给了两把钥匙,我把另一把丢在玄关的鞋柜上面了,以防下回又被名侦探扰人清梦,你拿走吧。”
对方手上动作一停。
“不错的胆量,不怕被我看到什么?”
黑羽快斗只当他在问怪盗的秘密,眉眼舒展,满怀挑衅地扬唇一笑:“倘若不是在现场被抓住,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工藤新一深深看了黑羽快斗一眼,看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凝滞的神色却显得有些讳莫如深,过了一会儿,才回以一笑:“既然你不介意可能被我撞见什么私事,那我就收下了。刚刚闻到厨房有糊味,帮你叫了份外卖,酒店现做可能得等会儿,注意别睡着了。我明天还有委托,就先走了。”
黑羽快斗直到工藤新一例行公事般靠近自己,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才在介于满足感和不满足感的夹缝中意识到,名侦探刚才意有所指的“私事”,大概是他出于精神需求和一些女性的秘密交易。
“我才不会让无关的人进来……”
他坐在地上,直到听见关门后对方离去的声音,才双手绕膝,把发烫的脸颊埋起来,不知道跟谁在小声解释。
钥匙,对黑羽快斗来说,这不单单是一个能够开启门锁的工具。
家人,也不仅仅是因为彼此血脉相连或者缔结婚约就能够构成的关系。
“有时候觉得是我自己把这一切都看得太重要了,私人的感情赋予了一种东西比原本更多的意义,所以当现实和理想之间出现偏差,才会产生一种……‘破灭’的感情?”
黑羽快斗摇头晃脑地发表着感想,工藤新一在阅读晨报的间隙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谁能想到引来怪盗一番高谈阔论的原因竟是一杯煮糊了的热可可?
虽然这星期负责早餐的人是他工藤新一,虽然煮糊这杯黑羽快斗最喜爱的饮品的人是他,虽然煮糊的原因是他接了委托人的一通电话……
越想越是尴尬,名侦探放下报纸,为了转移注意生硬地干咳了一声。
“接着。”
“嗯?”
黑羽快斗看了眼摊在掌心的钥匙,凭锯齿形状判断出不是工藤家的这把,莫非是有关下一场委托的线索?视线移向情人的脸孔,清晨的天光透明又明媚,工藤新一好看的脸庞微微泛出红晕。
“这边的钥匙你早就有了。你江古田那边的家……房子不是已经重建了么?门锁是新的,所以新打了一把钥匙给你……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好恶心,不要用这张脸做奇怪表情,这只是提前预支给你的工资……你听见了吗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充耳不闻,只想着拨开一切阻碍物,张开手臂搂住他想要永不分离的家人。
“呜呜,我好喜欢你,新一,和我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