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真不经说。”
人已到齐,姜妤终于可以唤伙计上菜。
凌闻川大大咧咧地入座,微微喘着气,嘴巴也闲不住,对姜妤抱怨:
“小妤,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和老弋也是偷偷摸摸过来的,你随便招呼一下就行了,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吃个饭还选这么顶层的地,差点没把本公子累死。”
末了,还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下次再这样,我就不来了嗷。”
姜妤忍俊不禁,“这说明你身体素质不行,看看人家弋哥哥,一口气爬上来都不带喘的。”
说罢,她又飞快地瞄了一眼缄默无言、正襟危坐的魏弋。
成熟稳重、俊美绝伦的帝王,三千墨发高挽,神色波澜不惊。
他身材匀称肌肉有力,一身宝蓝色锦袍裁剪得恰到好处,即使静静地坐在那里,也shén • yùn独超气度不凡,仿佛一位落入凡尘的矜贵神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凌闻川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这二人,轻哼一声,嘴硬:“我看他喘得也挺厉害的!”
魏弋只轻飘飘地瞟了一眼,他就悻悻地闭上了嘴。
姜妤看着就觉得好笑。
这个凌闻川虽然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然而他惯会察言观色,行事有度,最会活络气氛。
有了他在中间作调剂,才让她和南昭帝相处之时,没那么有压力。
不过一想到待会儿要求魏弋的事,姜妤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面对北祁帝时,她很清楚的知道他想要什么,也很自信自己可以利用先知剧情和现代智慧,智取北厘也好,改良弓.弩也罢,她都可以满足他的野心,换取自己一身荣华富贵。
是以她与北祁帝之间,表面是帝王养父宽厚纵容她,实际上只不过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互为牟利、彼此敬重。
但魏弋不同。
他是南方霸主,权势滔天叱咤风云,而她一个远在北祁的小小的公主,手还没有能力伸到南昭,这份淡薄的情谊,也仅靠每年生辰互送礼物来维持罢了。
要是凌闻川还好说一点,对上魏弋……姜妤不确定自己那点小伎俩小聪明,能不能让他瞧得上眼。
“小妤?”
凌闻川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堪堪把她拉回神,疑惑:“你在想什么?脸色这么沉重。”
姜妤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魏弋,最后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弋哥哥,我…我能和你做个交易吗?”
魏弋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交易’这个词。
但姜妤显然误会了,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居心叵测,生怕还没开口计策就夭折了,遂焦急地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
“我不会白白占您的便宜,只要您助我度过这个难关,往后包括崤函之固的幽州十三城,我定然悉数奉给南昭!”
幽州十三城,是北祁与南昭的边界要塞,南昭日益壮大,渴望北上西出,然而却苦于有关隘险峻的幽州挡着,迟迟未能施展扩疆大业。
姜妤想过了,如今北祁帝已经被谢辞算计,身体油尽灯枯,药石难医,过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
而谢辞就会趁着新旧更迭的动荡,急不可耐的发动宫变,与太子一争高下。
然如今的太子……原本小说里给他安排的锤炼打磨,都被她按到了谢辞身上,现在就算及时醒悟与她同仇敌忾,也终究是没有足够的把握。
可姜妤真的不甘心,与其让北祁落入谢辞手里,还不如用幽州换取一个反杀他的机会。
而且谢辞的势力深藏不露,朝中局势风声鹤唳,她绝不能轻敌,更不能打草惊蛇。思来想去,也只有寻求第三方势力的介入,或许能破解这个死局。
魏弋神色一凛。
涉及到两国纷争的疆土,已非同小事。
凌闻川也早已收敛起嬉笑,表情凝重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小妤,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不惜献上幽州来避险?”
“我,我……”姜妤嘴唇都在发抖。
她起身行了个大礼,眼眶打转:“谢辞他有意要在三个月内除掉我,请你们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救我这一回!”
“什么?谢辞!”
凌闻川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猛地扭头看向魏弋,却见帝王亦是脸上阴云密布,隐隐动怒。
他气得跳脚,怒骂谢辞:“这个狗东西竟然敢忘恩负义!小妤你也别说什么幽州不幽州了,咱们朋友一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了他这番义气维护的话,姜妤鼻尖一酸,突然委屈得说不出话来,赶紧低下头,好让眼里掉的快些。
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伸过来,轻轻包住了她那冰凉的小手,强有力地将她从思绪深陷的刺骨寒潭里拽出来,瞬间让她心安下来。
姜妤抬头,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南昭帝。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只血玉镯子,不由分地套在了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
姜妤愣愣地任由他摆弄,又听他不紧不慢道:“你需要我就会帮你,但我不要幽州。”
“那您想要什么?”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道:“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好听的磁性,迅速转移了话题:“你身子骨弱,这玉镯暖身,当作生辰礼物送给你最适合不过了。”
凌闻川见状,也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啧啧感叹:“这等上好的暖玉,快说你去哪寻的?回头我也弄一块送我娘!”
魏弋懒得搭理他。
凌闻川又从包袱里抖了抖,将一精致木盒塞到姜妤手里。
“呐,我的礼物是寒酸了点,但小妤你可别嫌弃,更不能只记得他的好啊。”
姜妤抱着礼物,破涕为笑。
了却一桩心事,她终于得以安心坐下来,与他们一同吃了顿丰盛的午饭。
魏弋临走之前,先给她留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剩下的人,很快就会从南昭赶过来,届时任你差遣。”
姜妤郑重地向他行礼:“多谢弋哥哥,日后小妤定当加倍答谢您。”
帝王默了默,“不必如此见外。”
“好了好了!”凌闻川看不下去了,“别讲究这么多虚礼,赶紧走吧。”
出来这么多天,南昭还有一大堆政务,等着帝王回去处理呢。
为避免引人注目,姜妤先行一步。
守在楼下的清禾见她出来了,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又压低声音:“公主,七殿下果然派人过来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