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老师这下也好似能把气儿顺过来了,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头找到花名册最下方手写加上去的那个名字,“……陈之夏?是吗?”
陈之夏也回过神来,于是点头:“对的……老师。”
“——好,那让我们欢迎陈之夏同学来到咱们13班!”老师带头鼓掌,力图消除刚才那蔓延许久的尴尬,“接下来的一年,希望其他同学能和陈之夏友善相处,咱们共同努力!奋战高考!”
讲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直至陈之夏被刘老师安排好了座位走下去,依然能听到有同学的思绪,还跟着消失许久的那人打着转儿。
“要是我,我就跟江嘲一起罚站去啦……”
“让我和他罚站我也愿意啊!”
“你们有人真信他会在教务处等刘老师下课?”
“怎么可能……肯定是去都没去啦!”
“刘老师也真是,说什么气话啊,学校怎么会把年级第一开掉?”
年级……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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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妍在12班,张京宇也转入了12班。他们的教室与陈之夏所在的13班相隔着一条冗长的走廊,围着天井遥遥相对。
陈之夏每每一下课,就能看见冯雪妍趴在天井对面的栏杆儿,朝她灿烂地大笑,激动挥手。
她们会一起去开水房接热水,到足有三四层的食堂吃饭,午休时间会坐在学校后山湖畔的凉亭背书,晚自习前偶尔会去篮球场看男生打球,近日港城总下雨,天气不好时,便呆在图书馆里温习功课。
一周下来,这偌大的校园已经被冯雪妍带她逛完了。
有关于江嘲,陈之夏也听得差不多了。
听归听了,对她产生切实的冲击感,还是有一天她去教务处领书,看到那陈列柜里摆的密密麻麻各种获奖证书,奖杯,荣誉奖状的落款,都与他的名字脱不开干系。
他的名字不是她以为的迅烈磅礴的“江潮”。
而是。
江嘲。
单看两个字,便觉得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倨傲。
他有没有被开除,陈之夏并不知道,只是从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
大抵是没有的。
因为班里同学们都说,学校不可能开除年级第一。
虽他连教室的门都吝惜踏入一步,刘老师也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刘老师所带的那门理科数学,无论题目出到多么变态,他都是全满分通过。
他是十足的优秀苗子,也是十分令老师头痛的问题学生,甚少在学校逗留,几乎不来上课,行为恣意,却还能次次考试拿到第一名。
从高一入学就是如此。
教室最后一排留着他的空座位,每天这四四方方的空间坐得满满当当,全班唯独他的位置空空荡荡。
只有书桌里不断地塞满各个年级各个班的女孩儿们送来的情书、礼物,直到满到溢出来,不得已放满了他的凳子、桌面,也无人理会。
陈之夏在学校见到过那次在篮球场和他在一起的短发女孩——说起来,她为数不多见过两次他身边的女孩儿都是那样的短头发,他好像很偏好这种类型,还把她认错过。
可陈之夏却没再见过那个逆着车流、有若飞蛾扑火般大喊他名字的女生。
从同学们的细碎八卦中听到过,他和那个女孩儿分手后,她这学期开学前就转走了。
有人说,他不会再来学校了。
他的成绩足够优秀,保送到全国的任何一所名校都绰绰有余,他的父母选择安排他直接去国外继续学业。
还有人说,他们最近在校外见过他和那个叫邱安安的女生在一起。
他还在港城,也许还会来学校读完高三。
陈之夏的座位,距他的隔着大概一道走廊,以及三两个并排坐的同学。
想起她做自我介绍的那天,他是先去拧教室后门的把手,于是有时自习课,她写作业写累了,会趴下来把自己蜷缩在桌上,顺着笔尖儿,用余光向他的位置偷瞧。
她会想象,教室的后门如果没有坏掉,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打开门,直接在大家上课的途中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和所有人一样在教室里上课、学习、回答问题,和每个人过着同样按部就班的人生?
但好像那就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