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月望着端顺王妃离开的背影,不禁攥紧了衣袖下的手。
前世她是琰郡王妃,每每同端顺王妃见面,纵然端顺王妃待她客气疏离,从不像对旁人般亲密多言,但她也只需行个姐妹间的平礼,而不是像今日这般,毕恭毕敬,甚是磕头恳求。
她尚记得前世顾希文发迹后,端顺王妃见到宋寻月后的模样,见了面,宋寻月尚未来及行礼,就已被她亲昵的扶住手,免去礼节。她至今记得端顺王妃在宋寻月跟前,没话也要硬找话拉关系的那副讨好姿态。
为何今时今日,重生一回,她分明已经占了顾夫人的位置,却还是得不到曾经宋寻月得到的尊重和风光?那种被人围着,众星捧月,人人都来讨好时的感觉,该是何等优越,何等叫人身心畅快?她多想像前世的宋寻月一样,做手握实权得陛下看重的名臣夫人,便是贵如端顺王妃,也得对她极力讨好。
一想到这些往事,宋瑶月指尖近乎扣进掌心的肉里,恨得她牙根痒痒!心里又悔又气,早知她运气这么差,何必多此一举去献书呢?
就好似天赐宝物,分明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却因为她的保存不当,害其损毁。事到如今她甘心吗?根本不甘心!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切,甚至连前世都不如!她如何甘心啊……
她运气当真是差,前世买通人给端顺王下毒,运气差到买通人家外祖母,如今献书,分明是为了顾希文好,却偏生被端顺王知晓,将事情闹到这等地步。为什么老天这般不开眼,给她重生的机会,却又不肯施舍她一些运道。
如今她还能怎么办?顾希文这等阎罗一样的恶鬼,她多一天都没法在他身边呆下去。
娘亲还弃了她,不知这次见到娘亲后,娘亲还会不会帮她?不甘心又能如何,她现在只想从顾希文身边离开。终归自己还是完璧之身,只要能和他分开,再将顾希文不为人道的消息放出去,想来她父亲还是能做主,再给她挑个好人家。
宋瑶月想去前世在琰郡王府衣食无忧的生活,即便没有管家权,即便谢尧臣不理她,即便因谢尧臣之故外人都瞧不上她,可他到底不曾苛待她,衣食住行,皆按规制。
早知如此,还不如继续嫁去琰郡王府做王妃,虽然没有如宋寻月般众星捧月的风光,但她至少还有琰郡王妃这个身份,如今却是连这都没有了……
宋瑶月闭目深吸一口气,咽下心头近乎发狂的悔意和不甘,拖着疲惫的身躯,趴在一旁的罗汉床上。
端顺王妃同宋瑶月分开后,便去了端顺王的书房,见书房门还关着,外头有人把手,便知里头端顺王尚未忙完,便在门口廊下等了一会儿。
约莫过了一刻钟,门从里面打开,顾希文从里头走了出来,端顺王妃这才朝书房走去,顾希文见之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端顺王妃和善笑道:“顾先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
顾希文温润颔首,行礼告退。端顺王妃来到书房门外,对门外护卫道:“通报王爷,我有要事找他。”
那护卫进去通报,不多时,护卫出来,请了端顺王妃进去。
端顺王坐在书桌上高高几摞卷宗后,端顺王妃上前行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端顺王头都没有抬,只问道:“有事直说,本王忙着。”
见夫君这般态度,端顺王妃莫名便想起元宵节金明夜宴上,琰郡王亲自来房中接琰郡王妃的那一幕,心头闪过一丝酸涩,开口道:“顾夫人娘亲病重,已移去别苑养病,顾夫人心下担忧,想去宋家别苑探视母亲。”
端顺王抬起头来,眉心锁着,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本王这些时日一直派人留意宋家,也听说了宋夫人病重的事。若病情严重,女儿不去的话,似乎确实说不过去。”
顾希文毕竟是朝廷命官的女婿,他须得时时留意宋家的动静,孙氏病重一事,确非作假。
即便他完全能将顾希文夫妻的命和自由攥在手里,不叫去便不叫去了。但麻烦的是宋俊,若生母病重,顾夫人不去,宋俊因此发怒,从而发现端倪,上报父皇,会很麻烦。
端顺王想了想道:“明日夜里,找个人少的时候,派人送顾夫人去宋家别苑探望母亲。你再去库里,选些上等的药材,叫顾夫人带着,一并送去,就说是本王心意。届时命人看好顾夫人,除了探病侍疾,其余任何事,都不许她做。”
端顺王妃行礼应下,本该就此离开的她,却踟躇片刻,终是开口道:“王爷这些日子劳累,今晚若不然回妾身院里,妾身准备药浴,给您解解乏。”
端顺王已是埋头在案,只道不必了,没再多看王妃一眼。
端顺王妃讨了个没趣,心下轻叹,曾经瞧不上弟纨绔的行径,但自那日见过他的王妃,她却又着实羡慕的紧,她从未得到过那般的在意。端顺王妃抿抿唇,退出书房,去库里挑选药材。
这一晚,宋瑶月又在顾希文身边熬过难熬的一夜,根本没睡足一个时辰,第二日又伺候顾希文一整日,直到端顺王放值将他召走,她方才得以喘息,忙着人带路,去找端顺王妃。
她生怕顾希文等下从端顺王处回来又折腾她,左右现在王爷看重顾希文,端顺王妃不会薄待她,即便烦她也会忍着,何不借此机会去躲一躲,躲到夜里出府去见娘亲就成。
宋瑶月一直在端顺王妃身边,同她捡闲话聊着,熬到了坐上马车,被护送出府,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马车才驶出王府后门,尚未来及绕过拐角,宋瑶月便靠在车壁上睡了过去,她实在太累,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