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宋瑶月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到了,她方才转醒过来。王府不仅派了护卫,还派了两名正值壮年的嬷嬷陪着她,她其实明白,说是照顾,实则监视。
两位嬷嬷扶她下马车,又拿好所有药材,陪着宋瑶月进了别苑。
而孙氏,自到别苑的这些时日,日子过得确实难受,陪了她半辈子的嬷嬷、婢女全被宋俊发配去了庄子上,而她的待遇,也被降到同低等婢女无异,在别苑里,不仅不得自由,还得跟着几个婆子干活,被人吆喝四,委实过得煎熬。
宋瑶月来时,孙氏堪堪回到自己屋里,干了一天活,连梳洗的力气都没有,一进屋就躺倒在了榻上。心里不住的咒骂,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低贱东西,现在竟是将她当牛马使唤,把活儿都扔给她,他们自个儿倒得了清闲,坐去一旁嗑瓜子闲聊。
也不知何时她才能找到机会翻身?这种日子,当真不是人过的。
就在孙氏迷迷糊糊快睡着之际,门外忽地传来敲门声:“娘,你在屋里吗?娘?”
一听是宋瑶月的声音,孙氏忽地睁开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她之前确实是不想再要这个女儿,毕竟她嫁了个穷秀才,日后少不得找她哭穷,眼看着是个无底洞,她便果断舍了。
但眼下,在这世上,只有这唯一的女儿同她血脉相连,哪怕宋瑶月去宋俊跟前哭一哭,她的日子兴许都能过得好些。
念及此,孙氏朗声道:“进来。”说罢,起身点灯。
门外传来一个从未听过的婆子的声音:“顾夫人好生照看夫人,我等就在门外等着。”
“好。”宋瑶月应下,随即孙氏便见门被推开,自己女儿走了进来。
宋瑶月借着烛光看清孙氏的瞬间,人愣了一瞬,不由上下一番打量,她娘亲的穿着,怎么落魄成这幅模样?而且,瞧着也不像重病的样子?
宋瑶月现在拿不住娘亲对她的态度,舔了舔唇,上前行礼道:“女儿给娘亲请安。”
孙氏闻言冲她抿唇一笑,伸手拉住了宋瑶月的手,问道:“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说着,便将她拉至边,母女二人挨着坐下。
宋瑶月满心里困惑,着急问道:“娘不是病了吗?”说着复又重新打量两眼孙氏的衣着,万分不解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孙氏冷嗤一声道:“还不是府里琰郡王送来的那两个丫头,不知从何处挖出些积年旧事来,全当枕头风吹进了你爹耳里。如今你爹怪我苛待长女,斥我为毒妇,将我软禁在这里,整日里当牛做马。”
宋瑶月闻言心头一慌:“爹都知道了?”
若是如此的话,她欺辱长姐那些事,爹想来也已知晓,那她要和离的话,爹可否会同意?即便能顺利和离,爹可还愿意费心给她找更好的人家?
孙氏叹道:“约莫是知道了。”
说话间,孙氏扫了一眼宋瑶月大包小包提进来的东西,且有几个匣子,瞧着分外精致,不解问道:“这都是些什么?”穷秀才家里出得起这些东西?
宋瑶月回道:“顾希文得了端顺王看重,如今入王府做了幕僚,这些是王爷知道你病重后,托我给你送来的。”
一听顾希文攀上了端顺王的路子,孙氏眼中立时一亮,唇边亦出现笑意,道:“这小子,竟还有几分本事。”
如果她这女婿攀上了端顺王,那她岂不是有了机会翻身?
孙氏忙握紧宋瑶月的手,叮嘱道:“既如此,你可得抓紧他!是娘亲错怪了你,你这条路,看来不算差。”
宋瑶月看着孙氏冒着精光的眼,心下不禁叹息。只是王府幕僚,娘亲便这般高兴,可惜她运气太差了些,若不是出现这意外,顾希文还像前世一般飞黄腾达,娘亲得高兴成什么样?可惜……看不到了。
宋瑶月看了一眼门外,凑到孙氏耳边,低声道:“娘,我这次来找您,其实是有要紧事。”
孙氏问道:“什么事?”
宋瑶月抿抿唇,生怕王府的人听见,尽力压着声音道:“其实一直没有同娘亲说,顾希文有隐疾,行不了房事,我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前世她也是完璧之身,成了两次亲,却都不知夫妻到底该如何做。
孙氏闻言一愣,心间方才腾起的些许希望之光,再次暗淡下去,不禁皱眉:“若如此的话,顾希文日渐高升,日后你生不出孩子,怕是会为人诟病,且他死后,你也很难拿到他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