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摇曳,人影散乱。
杨朝夕几声嘶吼,也惊动了方家夜巡的护院。一队人手提棍棒、手忙脚乱围在客房外面,透过格栅和窗棂上的薄纱,可以隐约看到房中幢幢人影的动静:
似乎是一个少年人失心疯发作,在里面大吼大叫。其他人则躲的躲、拦的拦,似乎还有少女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够真切。想象力丰富的护院,脑海中却已浮现出几种可能,顿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其中一人促狭道:“嗨!少年人血气方刚,一时急色、霸王硬上弓,也是意料之中。”
另一人倒是忠厚:“只是不知两家人是否门当户对,若是门第悬殊、以至于棒打鸳鸯,可就不妙了……”
第三人却道:“俺倒是听门房老张说,这客房住了几位道长,一位似还受了伤,不是你二人想的那般。”
那促狭护院自是不服,两眼一瞪、质问道:“怎么不是?!那你解释一下,为何会有女子哭泣之声……”
话未说完,却见眼前两人竟表情一呆,一齐望向他身后、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促狭护院也忙住口,缓缓转过头、挤出一张笑脸:“少夫人安好!弟兄几个听到动静,以为宅中遭了贼人、便赶来看看……”
被称作少夫人的唐娟,柳眉倒竖、面色阴沉:“捉贼?庞阿三,你们几个方才胡说八道些什么,以为我听不到吗?自己掌嘴!”
庞阿三见少夫人发飙,不敢狡辩,更不敢违拗。苦着一张脸、左右开弓,却是“啪啪啪!”地自己抽起耳光来。
唐娟又狠狠瞪了其他几名护院一眼,才道:“这里没事了,你们都退开些。房中之人皆是你们方少爷的贵客,若再听你们乱嚼舌根、定然不饶!”
唐娟说话间,身影已进了客房。只见丘除安面色尴尬、躲在外间,与满脸错愕的郎中聊着些什么。赵三刀双臂交于胸前,面色不善地盯着郎中。一旁的卓松焘、黄硕两个却是满头大汗,仿佛刚驯服了一头蛮牛。
唐娟诧异万分,却没急着开口询问。再向里间卧房走入,却见覃清背对自己、坐在榻前,双肩微微颤抖。再向榻上看去,才见杨朝夕仰面躺在榻上,眼神呆滞,有气无力,竟如傻了一般。
“怎么了,覃师妹?我在后院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唐娟温言道。
“冲、冲灵子师兄他……可能染了‘金创痉’,浑身烫的像火炭似的……郎中说,若、若熬不过去,即便不死、怕也会变得疯疯癫癫……师姊,我心中惴惴、好是难受……”覃清转过脸来,泪水盈腮,一对明眸肿得似桃儿一般。
“不会的、不会的!冲灵子吉人天相,且一身道功精深无比,怎么会如你说得那般不堪?师姊敢向你打个包票!覃师妹、快别哭了。”唐娟忙笑着宽慰道。
“唐师妹所料不错。方才郎中已重新诊视过,杨师弟只是创口太多、外感风热罢了。只需以井水濡湿手巾、敷在额上,一炷香更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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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便可缓解热症。”卓松焘已然缓过劲儿,慢慢踱了进来。
“为防误诊,郎中也把治‘金创痉’的处方开出来了。只需玉真散三钱吞服、蝉衣一两水煎服下,便可预防‘金创痉’。覃师妹大可宽心。”黄硕站在卓松焘身后、信誓旦旦道。
覃清见众人皆如此说,才终于信了几分,忧心忡忡的玉颜上、又涌起羞怯来,却被昏黄的烛光所遮掩:“卓师兄、黄师兄,冲灵子师兄下山前,是不是经了什么变故?他口中的‘林儿妹子’‘关虎儿’究竟是谁?你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也不对?”
卓松焘尴尬一笑:“覃师妹真是冰雪聪明,竟凭只言片语、便将事情猜出个大概。师兄佩服!只是、只是……这却是杨师弟的一桩**,或者说、是一桩心病,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硕却打断了卓松焘的犹豫:“唐师姊、覃师妹如此关心杨师弟安危,又有什么可避讳的?既然卓师兄心有顾忌,便由我这半吊子的郎中来解惑。若杨师弟日后怪罪,找我便可!”
覃清、唐娟听罢,果然都挺直了身子,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