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硕却叹了口气:“杨师弟所经历之事,虽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却是痛不欲生的一段伤心事。杨师弟出自邙山杨柳山庄,自幼便丧父,只有一个娘亲,凭着养蚕缫丝、织绩卖布,将他拉扯长大。
一庄之中,自有与他年纪相仿的伙伴,其中三个、叫做孙胡念、关虎儿、牛庞儿,后来四人便结拜成了异性兄弟。关林儿便是是关虎儿的胞妹,年纪、大约和覃师妹相仿。因自幼一处长大,杨师弟、牛庞儿便对这关林儿渐生情愫。
四人长得大一些时,便被他们的父辈送到上清观来学道。几人之中,唯有杨师弟最是天资聪慧、勤奋不辍,学什么都快,观中师兄弟皆是望尘莫及。而牛庞儿却天资驽钝、兼生性怠惰,无论修道还是习武,皆不尽如人意。
五年前‘翠云丹会’后,我上清观大刀阔斧、改弦更张,开始对全观弟子每季考较。既考经典、也比武艺,考较得‘双丁’者、便要被扫地出门。杨师弟几乎次次名列‘双甲’,牛庞儿却渐渐落下,最终在去年春月考较后,被请出了上清观、回到了杨柳山庄。
那关林儿本是属意杨师弟的。但杨师弟多在观中修道、一年中与关林儿聚少离多,而那牛庞儿回去后、却得以时常与关林儿腻在一处。许是人心易变,那关林儿便渐渐品出牛庞儿的好处来,又禁不住他软磨硬泡,两人后来竟偷尝禁果,直至珠胎暗结!
庄中两家长辈得知此事,虽羞愤难抑、却下不了狠手去责打。只好将错就错、令两人尽快完婚,以便遮羞。谁知便在此时,杨师弟、关虎儿几人恰好放农假返归,便得知了这事……不知那时,他是何等伤痛欲绝。
一边是青梅竹马的关林儿、一边是义结金兰的牛庞儿,杨师弟愤恨难平、却无处可以发泄,便离庄而走、不知去向。因杨师弟武艺高强,庄中关、牛两家也是惴惴不安,惟恐杨师弟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在杨师弟并非自私乖戾之人,过了半月有余、竟自行回庄。他拜别了娘亲,便回到观中、自请脱出上清观、好游历江湖,当天便下了山。后来关虎儿、孙胡念回到观中,师兄弟们才得知了事情始末,无不为之唏嘘感叹。
其实,杨师弟哪里是真的想游方四处、闯荡江湖,不过是自我放逐罢了。便在下山前,公孙观主将玄同剑赐给了她,还叫他对罗柔师妹横死一事、伸以援手。后面的事情,你们便大都知晓了。”
众人听罢,均是久久不语。男女情事,又岂是一句对错、便能下出定论。若那关林儿果真钟情于杨师弟,又岂会与牛庞儿苟且?若牛庞儿不是被逐出道观,又怎会捷足先登、讨了关林儿的欢心?若今年的农假早上月余,或许此事便多了许多转圜余地……
人情似纸,一戳便破!世事无常,阴错阳差!
杨师弟的一番遭遇,其实涉及的数人,谁又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许多事情,或顺理成章、或迫于变数,在不得已中向前行进,走着、走着,便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以至于回头再看,早已恍如隔世。
唐娟慨然长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杨师弟这番伤心际遇,其实又有谁是蓄意与他为敌?若说唯一的罪孽,反倒是‘情’之一字。在人恍然未觉时便生出,却又在情根深种之时、要你断然割舍。除非生性凉薄之人,不然、谁又能真的便说舍去、便即舍去!”
覃清却早哭成了泪人,口中只是喃喃地重复着一句:“原来竟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卓松焘想要上前劝解,唐娟却摇头拦住,轻声道:“无妨。心结还需自解!我这覃师妹,何尝不是与杨师弟一般天资绝佳之人,她若自己能想通、做出恰好的决断来,便不须我等多费唇舌。倘若她想不通、也只好由着她疯魔一回,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悖逆人伦,我便不会拦着。谁叫她、是师傅最宠溺的月希子呢!”
卓松焘只好抱拳朗声道:“黄师弟既为两位师妹解了疑惑,还望二位守口如瓶,莫再对外人道也!更不可在杨师弟面前提及此事,以免他伤心难过、再生出心魔来,便不好了。”
唐娟郑重还了一礼:“这是自然!由此看来,杨师弟伤势倒在其次了。反而这心病,却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尽除。只盼他能挥慧剑、斩情丝,重新觅到属意之人。”
黄硕却苦笑道:“杨师弟至情至性,只怕是很难。方才还将覃师妹错当成了关林儿、又将丘兄弟误认为是关虎儿,可见执念之深!”
卓松焘亦点头道:“说起来,这位丘除安丘兄弟,与我那关虎儿师弟、倒有七八分相似!也难怪杨师弟会认错……不对,难道、难道覃师妹与那关林儿,也是一般的相似吗?”
卓松焘说完,三人竟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仍在发呆的覃清,心中竟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来:
倘若覃师妹与那关林儿相像,那杨师弟的心病、或许便着落在她身上了……
顿时,卓、黄二人的眼神,竟变得热切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