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侠正惴惴不安,忽听香山寺灵真禅师开口,却是欲出手援助那祆教少年。都不禁看向统领肖湛。
肖湛心中一动:这灵真禅师果然人老成精!他这一番动作、貌似向自己征询意见,但声音洪亮、字字可闻,显然是试探众人的反应。可怪就怪在,众人听他这般说,却都罕见地缄默不语,虽是无人附和,却也无人反驳。若自己不许,难免被群侠视为不通侠义、铁石心肠;可若自己准许,待回到洛阳,不免要被说成敌我不分、暗通妖人……
肖湛见群侠皆注视着自己,除了元仲武、陈谷面色阴沉外,其他人眼中,却都带着几分期待。略一沉吟便道:“缚虎要紧!若能与那少年联手,胜算自然更大一些!为今之计,只有除了虎患、才好与祆教妖人再战!”
群侠听罢,无不点头:这位肖统领审时度势之能、四平八稳之语,皆非常人可比,难怪能得河南尹萧璟极力举荐。
灵真禅师吃了定心丸,再不迟疑,快步奔出人群。手中包袱已然打开,露出一团麻线编成的渔网。网结上捆着许多小巧的降魔杵,白日照下,金光闪耀,恍如佛光。
有些人却已认出,这是香山寺的一件法器,叫做“云罗天网”。据闻法力无边,降妖伏魔,最是趁手。
灵真禅师僧袍鼓荡、陡然奔出,那虎便身形一滞,扭头又向他扑上。灵真禅师神色自若、双臂一挥,那“云罗天网”便凌空张开,铺天盖地向血虎罩下。
血虎发觉不妙,却早撤身不及,一头闯入“云罗天网”之中。旋即,被灵真禅师收紧了网口,只剩下挣扎的份了。
杨朝夕见血虎被缚,渐渐收住脚步。远远地观望片刻,才奔至灵真禅师身前,拢手作焰道:“小子谢灵真禅师仗义相助!”
说话间,那血虎兀自挣扎不休,不时发出恼怒的嘶吼,声震山野,令众人惊惧万分。
杨朝夕谢过灵真禅师,转头便蹲在血虎眼前:“蠢猫!小爷本想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谁知你竟自投罗网。也罢!今日懒得再和你计较,等着听禅师们发落吧!”
血虎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感觉到这少年的挑衅之意,当即捆着“云罗天网”、便向杨朝夕扑去。杨朝夕早有防备,身形就势后翻,便躲开了血虎的扑击。
血虎一扑不中,脚下却被“云罗天网”绊住。随着半句哑火的哀嚎,血虎庞大的身躯、顿时连滚带爬跌落在地,看得杨朝夕忍俊不禁。血虎遭了嘲弄,忽然发起狂来,死命地撕咬、钩拽“云罗天网”,想要破网而出。
灵真禅师神色微正,担心这血虎真的挣脱出来,立即席地而坐,双掌合十,开始诵念降妖除魔的《秽迹金刚咒》:嗡,比哈咕噜,嘛哈波若,含那大,温支温,须嘛尼,微得梵,摩那喜……
咒语虽晦涩玄奥,却与那网结处许多细小的降魔杵、产生了关联与共鸣。灵真禅师一身罡气,竟开与那许多降魔杵、产生了一种类似“心意相通”的感觉,丝丝入扣,妙不可言。
随着《秽迹金刚咒》经文一遍遍地诵出,许多微不可察的“卍”字符、从灵真禅师唇齿间倾泻下来,钻入“云罗天网”中。
许多降魔杵开始发出淡淡金光,金光沿着网绳、四下相接,连成一兜淡金色的大网。金网似乎滚烫无比,烙得血虎不住哀嚎,虎躯也宛如雪融冰消般、浑身开始升腾起道道水雾。
半空中,那金瞳大汉左支右绌,又渐落下风。正焦躁间,左脚拇趾又传来一阵剧痛,垂头一看,勃然变色:自己那道血虎化身,竟又被一张金网捆缚住!虎躯正以可见的速度消融着,估计不用太久,便要形神俱灭。
“释门法器!秃驴,嫌命太长吗?!”
金瞳大汉一声暴喝,又忍痛咬舌,向血虎喷出一蓬舌尖血。那血虎才仿佛又被注入了生机,本已缩到丈余的虎躯、陡然胀大几倍,竟将那“云罗天网”生生撑破!
血虎抖擞虎躯,自破开的“云罗天网”中跃出,直向那“罪魁祸首”灵真禅师扑去,要报方才一网之仇。
天网陡然破开,方才那心意相通之感、顿时被切断。灵真禅师只觉喉间一阵腥甜,随即“哇”地吐出一口老血,身形摇摇欲坠,竟无法躲开那血虎的一扑!
杨朝夕剑眉一凛,忙从腰后包袱中摸出一柄尺许长的桃木剑,拦在灵真禅师身前。距离较近的几个恶道士看得真切:
那桃木剑上、一面以丹砂嵌刻着“庚申符”,符下篆书“戊己岱淮衡江嵩河华济恒风云雷电”;另一面以丹砂嵌刻着“辛酉符”,符下篆书“日月春夏季秋冬”及北斗七星纹样。赫然便是道隐真人司马承祯所创制的“上清含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