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逢吉站在偏殿前的廊庑前,静静看着天穹落下的春雨。
这时候有宫人匆匆前来:“百里大人。”
“太子殿下醒了。”
这一瞬间,百里逢吉紧绷的背脊一下子松懈下来,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连往回走的步伐都轻快不少。
三个月后。
燕北汴京城已进入盛夏。
随着裴砚醒来,百里逢吉也搬离东宫。
逼宫一事,他为送林惊枝离开燕北也算间接参与,但无论是天子还是太子都像是不知道一样,从未提及他的罪责。
只是他时常被裴砚唤进东宫,一住就是数月。
原因无他,裴砚时常以称病为由,往返燕北和月氏之间,而百里逢吉作为裴砚的左膀右臂,自然要负责帮他处理朝中琐事。
开始前一年还好,因为边疆dòng • luàn裴砚领兵打仗去了,可渐渐地百里逢吉发现,裴砚就算是在汴京也时常不见身影。
后来他实在被堆积如山的折子忙昏了头,逮着同样忙得脚不沾地的云暮恶狠狠质问。
云暮这才支支吾吾老实交代。
原来是元贞三十四年新年初一,太子妃娘娘在月氏诞下了小皇子初一。
太子殿下自从为人父后,自然恨不得日日都待在燕北,哪怕是偷偷摸摸隐藏身份也甘之如饴。
一向好脾气的百里逢吉得知真相,他难得一次罢工了,虽然只罢工了短短三日。
新年过后,裴砚终于回到燕北汴京皇宫。
一向冷脸的太子殿下,难得脸上有了一丝表情。
这日深夜,百里逢吉被裴砚拉着在殿中饮酒,一向克制少有情绪外泄的储君,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他漆眸如有神光,伸手在空气中比画两下,朝百里逢吉道:“孤的长子,生得像孤,性子到不像孤那般冷漠,更像吾妻枝枝。”
“孤有子嗣了。”
“是枝枝和孤的孩子。”
百里逢吉默默饮了一口酒,朝裴砚举杯:“臣恭喜殿下。”
他语调平和,眉宇笼着淡淡的笑意,温润的眼瞳内不见半丝酸涩,对于那个当年求而不得的小菩萨,他似乎早就释然。
裴砚看着窗外月色,他眼眶泛红,语调都是颤的。
离开她不过短短二十三日,他又开始疯狂想她。
百里逢吉安安静静看着裴砚,许久他长长叹了口气:“殿下醉了。”
“臣让云暮伺候殿下休息。”
灯火昏黄的东宫,四周静谧,连园子里的花香都失去了味道。
百里逢吉起身正要退出去,裴砚嘶哑的声音缓缓从他身后传来:“百里逢吉,你甘心吗?”
“孤不甘心。”
百里逢吉身形一顿,唇色微微泛白,他垂在袖中指尖轻轻发颤,掌心握着的依旧是那个已经极旧的荷包。
他缓缓转过身,一瞬不瞬盯着裴砚:“太子殿下。”
“臣只是仰望,不敢有所奢。”
“与甘心与否无关。”
“殿下若真不舍,那就去求娘娘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