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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毁容奴侍(10) 关系亲近(2 / 2)

人挤着人,行动都非常困难。可与此同时,又让顾玠感觉到整个身体都是鲜活着的,不再是动不动就要吃药,不再是时刻担心会生病,会受伤。

回答徐连的时候,他的声调是难得扬着,充满兴高采烈的。

两个人挤了半天,总算是到了一处暂时能落脚又不拥挤的地方。

旁边有小贩在吆喝,抬目看去,就见对方是再在河灯。每盏河灯里面各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可以用来写自己的心愿。

顾玠等人少了一点后,跟徐连一起走了过去。

老板看到他们两人的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当下热情不已,还给他们推荐了不同的河灯。价钱由低到高,外观也是由低到高,最终顾玠跟徐连一人买了一个最贵的。

一年一度的事,左不过都是图个吉利。

老板看他二人如此爽快,更是喜笑颜开,连忙给他们收拾出空桌子来。

“纸笔已经准备好了,二位公子现在就可以写了,写好后放在灯心处。”

河灯虽然不过手掌大小,但做工却很精致。正中心不仅能放纸条,还放了一根细小的蜡烛。且蜡烛点燃以后,并不会烧到那张纸。

顾玠跟徐连分别执了笔伏案。

顾玠的心愿很简单,他希望自己能早点跟正常人一样,不让家里人再担心。

墨迹干了以后,他就将纸条放进了灯中,准备等会放到河里。看见徐连没有写完,站在一旁等了等,过了会儿才见他宝贝似的吹了吹刚写完的纸,瞥见自己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许了什么愿?”顾玠唇畔染笑。

“我希望你的身体能早点好起来。”

这倒是跟他不谋而合了,要不是纸条已经叠好放进去了,顾玠说不定会大方地扬起来给对方看看。这会儿他也只是说:“看来我们想得差不多,我也是这么写的。”

徐连看了眼顾玠的河灯,他其实许了两个愿望。

一个愿望就是他刚才说的,还有一个愿望……他希望能跟顾玠,更好一些。

两人等将灯点亮以后,就一起放到了水里。

不一会儿,承载着他们愿望的河灯就随水飘远了。顾玠的河灯跟徐连的河灯偶尔会因为水波,互相撞一撞,他们周围还有很多河灯也在互相碰撞着。

昨天在家中见面毕竟太匆忙,等将河灯放下后,顾玠就跟徐连沿着这条河一边走一边说话。徐连特意走在了里面,天黑,顾玠要是滑倒了就不得了了。

“那些东西,你编了很长时间吧?”

“也没有多久,都是闲暇时候编的。”

这趟徐连再回来,两个人之间仿佛也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徐善斋昨天早上进宫的时候,皇上说了,过完年他们就留在福安城,不必再出去。徐连没有忘记跟顾玠的其它约定,说好正月过完,他就正式过来请顾玠教自己写字。

顾玠还开玩笑说,请他当先生的话,束脩会很贵。

徐连表示,再贵他也会尽力一试。

说着,两个人就相视一笑。

当晚,他们还碰到了不少朋友,徐连上次在程术的邀约上认识了不少人,众人各自见过,约到茶楼一起谈了会儿话,方才散去。

正月里还有一场热闹,顾玠并没有出去。坐在家中收到了程术写来的信,除开一些祝语,就是说他新近结交了一位很有意思的人,等将来有机会介绍两人认识。

程术是很喜欢结交朋友的,顾玠看了信也不奇怪,提笔给对方回了几行,让来送信的小太监带了回去。

出了正月,徐连果然信守承诺,带着笔墨纸砚就过来了。

如果说顾玠的字像是林园中被工匠精心修剪好的树枝,那么徐连的字完全就是在山野间肆意生长的杂草了。顾玠看过对方的笔迹,挑了一个适合他的书法开始练。

“从临摹开始,不过不能一味地临摹,要在这个过程里面看清别人的字是怎么写的,起势落笔又是什么样,将它印在你的脑子里,然后再输出到纸上。”

徐连听得似懂非懂,顾玠就握住他的手先带着对方写了一回。

同样的潦草,可顾玠写出来却多了一份灵逸飘动之态。

“这样,懂了吗?”

“好像……有点懂了。”徐连盯着眼前的字,又看着顾玠垂在身侧的手,抿了抿唇,“元琼,你能不能再握着我的手写一次。”

在顾玠眼中,徐连的要求并不奇怪。

只是他忽略了,如果只是单纯为了练好字,徐连的话应该是更注重这方面,而不是让顾玠“再握着他的手”。

徐连的手跟他差不多大,不同于他的养尊处优,对方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拿惯了武器的。

顾玠很有耐心地从史记上誊抄了一句话,带着徐连写了一遍。

这本书用来教学,既能让徐连写好字,又顺便让对方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到更多的东西,一举两得。

顾玠书房里有许多东西,在徐连跟着他练字的时候,都逐一看过了。

其中有一幅睡莲图尤为可爱动人,顾玠看徐连喜欢,就送给他了。

“真的要送给我吗?”

“当然,本身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若喜欢,就是这幅画最大的价值了。”

“我喜欢!”

徐连将盖有顾玠印章的睡莲图小心卷好,还让人给他拿了一块软布包着。

不知情的人,恐怕要以为他拿了什么名家的真迹。顾朴生过来瞧见这一幕,理所当然就误会了,等弄清楚了以后,有些哭笑不得。

“云怀要是喜欢画的话,我屋里还有不少画法大师的作品,等会你可以去挑挑。”

徐连整天跟在顾玠后面喊他兄长,又和顾玠关系要好,时间久了,顾府上下也拿对方当作了自己人。

听了顾朴生的话,徐连却摇摇头。

“不用,我只喜欢元琼的画。”

看出来徐连的确不是推让,顾朴生才作罢。

只是等对方回家后,顾朴生还是让人给他送了一幅过去。

顾朴生来这里找顾玠,是因为快开春了,家里商量着可以去庄子上游玩游玩。

“庄子里还养了不少马,你没骑过,定然觉得有趣,到时候我给你牵着,你坐在上面慢慢走。”

“徐家的庄子就在旁边,云怀应该也会去,你们俩又可以凑在一块玩了。”

顾朴生说着,想起来徐连是经常打仗的,马术应该非常好。

要是顾玠想学骑马的话,倒可以拜托对方教导一二。

踏春对于官宦人家来说,也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往常顾玠只是随了马车过去,且要顾着他的身体,都是走一段路停一段路的。

到了庄子,他也不会出门,只在自个儿的院里仍做着跟在家差不多的事。

听说可以骑马,顾玠眼里果然流露出了期待来。

三月草长莺飞,转眼就到了踏春的日子。

顾府一早就准备好了,出发的时候也不见仓促。不过顾玠的马车内,还同坐着另一人。

徐连跟顾玠练字的时候从他口中得知要去庄子上骑马,当即毛遂自荐。

反正两家的庄子都在一块,干脆就直接跟顾玠一起先去了。

徐连现在来得熟了,总从前门来太麻烦,有时候就从后门翻墙进来,直接就进了顾玠的院子。顾玠也没有觉得不妥,只是道不能叫兄长知道。

要是被顾朴生知道了,两个人都逃不了一顿念叨。

“元琼,你也怕兄长训啊?”

徐连还以为像顾玠这样性格的人,是不用担心这些事的。

“你要是看见过兄长教育人,也一定会这样的。”

徐连第一次翻墙进来的时候,还带着顾玠一起在屋顶上飞了一圈。

不过上回顾玠在船上吐了的事情还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所以这回徐连也只是很有分寸地飞了一圈就下来了。谈话间说到此事,顾玠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还晕船,应该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严重,主动约了徐连再一起出去。

徐连对他的请求一向都没有不应的,这回却连连摇头。

“不行,就算你的身体好了,可晕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适应的,到时候你肯定还会头晕。”

顾玠身体不舒服,他心里也会难受。

徐连在这件事上始终坚持,最后游船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眼下两人在马车里,说说谈谈,以往觉得路程很远的地方,很快也就到了。

到庄子以后,上午用来休整,下午才正式出门踏春。

另有一些繁琐仪式,顾玠和徐连都不必参加,两人去了马场,由徐连挑了匹马让顾玠试着骑了一下。

上回在街上,顾玠就有过这种生命澎拜的感受。

这回坐在马上,他又一次地感觉到了。

徐连对骑马很有经验,像顾玠这样从来没有骑过马的,他没有让对方骑太久。

他看出顾玠对此感兴趣,又道:“元琼,你在这儿坐着,看我给你表演一番。”

顾玠看过别人骑马,但没有看人表演过马术,是以徐连的姿态很快就吸引了他。

等到对方下来的时候,还夸他骑马的样子十分好看。

真真是一副色彩鲜艳的画。

他们在庄子上踏春大约逗留了十来天时间,后来徐善斋跟汤禧也来了,顾玠作为徐连的朋友,过去拜访了一二。还被徐善斋留下来住了一天。

顾玠就住在徐连的隔壁,牵画四人也一起过来了,徐家安排得周全,让他俨然就像是还在家中一样。

就算是来踏春,徐连练字的功课也没有丢下,他有一个很好的老师,自己的领悟力也高,在他的坚持不懈下,很快就看到了成果。

当然,要想继续进步,就需要继续努力。

等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徐连还有些不舍得。

顾玠说可以给他作个画留作纪念。

“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画什么。”

“就画一幅踏春图吧。”

被徐连提醒,顾玠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动笔就画起来,从勾勒到上色,花费了几天时间。因此到他们回去那天,顾玠还尚未完成,等到后来在家里又雕琢了几日,才算是大功告成。

“还要盖章。”

徐连看着右下角空空荡荡,指着道。

顾玠便拿出了自己的章,沾了印泥,往上戳了戳。

整幅画完毕,他却又是提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芳菲盛开。

徐连的字在又有了明显进步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

去年这个时候,皇命忽召,让他们去了关外。今年本以为可以在福安城将这个夏天过完,没想到又发生一模一样的事情。

不过这次不是太紧急,所以徐连有时间来跟顾玠道别了。

他依旧是从后墙那里翻进来的,每次进来之前,徐连都会先丢一块小石子弄出声响,目的是让顾玠先做了准备。他怕吓着了对方。

在听说徐连又要离开时,顾玠沉吟了一会儿,让牵跃拿了一个东西过来。

牵跃交到徐连手上,看过去时,赫然是一个平安符。

“我知道云怀要保家卫国,上次随父亲母亲到庙里的时候,特意给你求了这个平安符,望你能平安归来,我在福安城等你的好消息。”

顾玠这番话比什么都管用,徐连当即就将平安符贴身收好。

“等我去了那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个月给你写几封信,等回来的时候都交给你看。”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跟刚开始那会儿不同,或许是一点一滴的变化并不会让人注意,顾玠没有发觉,自己跟徐连之间早就太过亲近。

他跟对方只是朋友,忙起来就算是不写信也没有什么,可徐连还是给自己规定了数量,他也并不觉得奇怪——这根本就是一种奇怪。

唯有牵画在徐连说这话时,看了对方一眼。

大军很快就出城了,这趟出去,似乎是皇上有意要历练徐连。又或者说,是他有意想要培养如徐连这样的年轻人。

夏日是在无尽的蝉鸣与燥热中度过的,顾玠的院子在今年夏天,终于用上冰了。

冰融尽以后,又是一个季节。

徐连在这年的秋天带着胜利的消息回来,他的小将军名号,也变成了真将军。

刚应付完来家中道贺的人,徐连就迫不及待到了顾玠这里,有些神气地道:“元琼,我又打了胜仗,你预备怎么祝贺我?”

“你的眼睛怎么了?”顾玠最先注意的,却是他脸上一方精巧的面具,别的地方都不影响,正好将他右边眼睛的部分全挡住了。

“没什么,只是受了点伤。”

有得必有失,这趟出去,徐连虽然打赢了,但他的眼尾却在交战时被敌军所伤,最终留下了一道永远都去不掉的疤。

事发凶险,要是敌人那把长枪再多进一寸,徐连的这只眼睛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他不想被顾玠看到自己眼角的伤痕,才特意请人锻造了这么一个特殊的面具。

瞧见顾玠满脸的担心,徐连还是将面具摘下来给对方看了一眼就又戴了上去。光看这道疤,就能想象得出当时有多危险。

“没事的,都已经好了。说不定是元琼你送给我的平安符在保佑我。”

顾玠久久没有言语,过后才问他:“云怀想要什么?”

对于徐连来说,只要是顾玠送的礼物,不管什么他都喜欢。

可这样的回答好像在让人为难,想起上回顾玠画的画,于是徐连道:“元琼就再为我画幅画像吧,就画……我骑马的样子,你上次说我骑马很好看。”

“好,既然是礼物,我得画得更用心些。”

说话间,牵心已经端来了药让他喝下。

他身体是好了,可是不代表药就要停下。比起去年,要喝的药又少了许多,刘大夫说,要是情况一直这么稳定的话,等到明年夏天应该就不用再吃药了。

熬好的药有股特有的酸涩气,顾玠闻到味道就不太想喝。

尽管药在减少,可该苦的还是很苦。

牵心在一旁劝了一句,顾玠正打算将药一口喝下的时候,徐连却让他等一等。

“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元琼等我回来再喝药。”

他匆匆叮嘱着,也不走正门,又从后院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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