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历785年,第三军营少将徐连因在对敌抗战中身受重伤,精神力受损。
这样的雌虫对于军营来说已经相当于废虫,更何况徐连连身为雌虫最重要的作战工具——翅膀都没有。没有任何一只虫相信对方还能像几年前那样翻身,在他退下战场不久,就由帝国分配,将他送给了刚成年的一只雄虫。
他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前半生可谓是传奇至极。
从小生活在平民窟内,被一群性格残暴的雄虫欺负作乐,快成年时,被他们撕掉了身后那一对翅膀。对于雌虫来说,翅膀相当于第二象征,没了翅膀,他跟废了也差不多了。可令所有虫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只雌虫,竟然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少将的位置。
他不愿意为命运所妥协,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艰难。军营当中,只有上将才能左右自己的婚姻,只他还没有爬到这一步,就已经折戟沉沙。
那张限定他跟雄虫尽快完婚的文书显得他多年来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而他本虫更是如此。
从战场退下来的雌虫一般都会被好好安置,享受属于他们生命中最后一段荣光。
帝国是为雄虫服务的,身体强健的雌虫落到他们手中,通常下场不过是被折辱的轻还是重而已。结婚以后,雌虫的身家性命都在雄虫手中,再也由不得自己。
徐连也是如此。
他仿佛生来就知道该在恶劣的环境中如何生存,对于每个阶段的现状都能很快接受,并且努力积攒能量,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一冲而上。
但这次不会了。
一只废虫,精神力全面崩盘,除了上将这个身份外,徐连什么都没有。如今就连上将也不是了,他真正的一无所有。
以他的身份,原本是不能嫁给那名雄虫成为雌君的。
雄虫身体弱,那位尤其,自小就被养在家中,不大出门。这回是家中长辈作主,点名要徐连,才有了这门婚事。
雄虫备受宠爱,但性子弱,身子也弱。雌虫大多身体强硬,若碰上有心计的,即便有制度监管,难保雄虫不会受委屈。
所以家中才会亲自为他挑选了一个无甚大用的,只要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看着,雄虫自然一生无虞。
只是他们想得好,当事虫却不领情。
大婚当天,他竟然坐着飞行器逃婚了。由此,将那本就处境艰难的雌虫更是打入深渊,徐连成为了全帝国的笑话,更成为雄虫家族的眼中钉。
而雄虫在逃到一半,无意中遇上第二军营的中将——仪,仪的虫生跟徐连的虫生截然不同。
他的母亲是当年帝国骁勇善战的将军,父亲是帝国有名的望族,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了,但以仪的身份,轻易也没什么虫敢招惹他。
仪的性子尤为严苛,在得知雄虫逃婚后,当即就毫不客气地将对方押送了回去。
雄虫恼怒不已,回家见家中长辈还感谢对方,更觉得仪讨虫厌至极。
可他跟仪的纠葛并没有到此结束——
由于逃婚,他跟徐连的婚礼没能举行,但在法律意义上,他们已经结婚了,只是雄虫抗拒长辈为他安排的这桩婚事,对一只废虫也不感兴趣,不肯跟对方同房。
雄主不愿意宠幸雌君,不管怎么样,错的都是后者,于是徐连不止一次被拉去了刑罚室。只有仪看出来,事情是跟雄虫有关。同为雌虫,他不愿意看到徐连受辱,于是屡次暗中教训了雄虫。
他做得很隐蔽,除了雄虫当事虫以外,没有其它虫知道。
雄虫气不过,又没有能力教训对方,但他天然就有身份上的便利,因此他直接就指了对方,让他成为了自己的雌侍。以雄虫的地位,自然是成功了。
但跟众虫想象中的婚后中将会凄惨无比不同,同样都是没有同房,当仪要被惩罚的时候,雄虫却别别扭扭地出来维护了对方。
过后更是在相处中,渐渐明白雌虫的不易,跟对方生出了真感情,恩爱无比。
至于徐连,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奄奄一息了。当听到别虫说雄虫要放他自由的时候,凄惨一笑,当天就咽了气。
而那天也是仪从雌侍正式成为雌君的日子。
顾玠到这个世界,正是雄虫逃婚的时候——他就是那名逃婚的雄虫。
雄虫的身体脆皮非常,连驾驶飞行器都略显困难,也难怪在原剧情中,会轻易就被仪截到了。只是原主想要抵抗家中长辈逃婚,顾玠却不想要。
今天是他跟徐连结婚的日子,顾家身为帝国隐世的豪门,又疼爱雄虫,邀请了很多宾客。
徐连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又经历了一天的仪式,恐怕已经是在强撑着了。如果他不及时回去的话,等待徐连的就会是顾家的雷霆之怒。
想着,顾玠就调动身体里的精神力控制着飞行器,强硬地掉了一个头。
便是如此,已经用掉了他大半的力气,一张秾丽的脸上俱是疲累。这种感觉让他既熟悉又陌生,幼时生病,顾玠也曾有如此体会,但那种虚力跟现在这种感觉又有些不同。
顾玠集中精神,操控飞行器按来时的路驶回。
不远处,巡逻的一群雌虫看到有飞行器路过,不由得疑惑出声。
“咦,那架飞行器怎么又回来了?”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说起来,顾家的婚礼也不知道有没有举行,倒是便宜徐连了。”
徐连在军营里虽然只是少将,但名气却很大,其一是他为上位而使出的手段,其二是他姣好的相貌。
但这种名气并没有为他带来好处,有身份的雄虫不喜欢他这样刚直不屈的硬骨头,雌虫与亚雌则是觉得他心狠手辣。
谈话间,仪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不用巡逻了吗?”
今天是顾家的大喜日子,因为受邀前来的宾客都是非富即贵,街道上的巡逻也比往日更严格。
说话的雌虫听到仪的话,指了指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的飞行器。
距离太远了,仪再看过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点了。
“我们在讨论有个雄虫开了飞行器。”
这倒确实有点奇怪,雄虫安于享乐,飞行器一般都是让别的虫开,轮不到他们亲自动手。
更别说开来开去,仪当下就有了一分警惕。
“你们在这里继续巡逻,我去看看。”
跟徐连相比,仪在军营中的名声就好多了,为虫严苛,反而让其余众虫觉得他办事公平,刚直不阿,不会徇私枉法。
听到他的话,其余雌虫各自散去。
另一边,顾家。
虫族社会并非只有几百年,现在的历法是开国之初的君王重新订立的,在此之前,虫族已经生活了很久很久了。
这么多年的进化与发展,虫族跟最先相比,有了很多变化。
按照旧制,雌虫在结婚之前,为了更好地满足雄虫的玩乐,是需要饿上几天,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力的。不过现在这条制度被废除了,而且他们看徐连的样子,也并不需要如此。
对方本身受了重伤,只是不知道是在强撑还是什么,倒是没有那种弱不经风之态。反而板起脸的时候,有种还是少将的感觉。
或许是久经沙场,雌虫身上的气势比大多虫还要强悍些。
但没有虫会因此敬重他一点,因为他是废虫。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哄顾玠高兴罢了。
顾家后楼。
下虫们已经乱作一团,皆因他们发现今日要成婚的雄虫不见了。
那可是家主及各位长辈们捧在手心上宠着的雄虫,要是磕着碰着了,他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他们闹闹哄哄,身为今天这场婚礼主角之一的徐连却不动声色。直到听说雄虫或许是逃婚了,连家中的飞行器都少了一辆时,才目光晦暗不明地握紧了手。
因为嫌弃他吗?
事情渐渐闹大了,单凭他们,又怎么能瞒得了主事虫。
顾玠的父母很快就来了,他的母亲是一名十分漂亮的亚雌,保养得很好,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得知顾玠不见了,担心地皱紧了眉。他身旁的雄虫亦是如此,吩咐其它虫赶紧出去找。
后楼的动静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前面,顾重(g)考虑一番,看向静站在一边仿佛异常乖顺的雌虫,将对方重新叫到了前面,跟他一起去招待宾客,安抚住那些虫的猜测。
今日前来的还有一些平日仰慕徐连,但一直被对方不假辞色的雄虫。他们可不会给对方面子,知道顾玠疑似逃婚后,脸上的嘲讽根本就掩饰不住。
我给你脸的时候,你不要,现在你什么仰仗都没有,还不是得乖乖听从命令,委身其他雄虫,甚至对方还不愿意要你。
他们怀着一腔扭曲的快意发泄道:“恭喜少将大婚之喜……哦,我忘了,您已经不是少将了,只是怎么不见你的雄主,该不会是不愿意跟你结婚吧?”
“也是,像你这样一无所有的雌虫,就连一具强健的体魄都没有,说不定还没弄两下就死了,当真是无趣。”
前面一句雄虫还知道顾着顾家的面子,没有说得很大声,后面一句就是裸的嘲笑和羞辱了。
他们并不怕被顾家记恨,除非他们羞辱的是顾玠,否则一只雌虫,谁都不会将他们看得很重。
果然,四周的宾客也笑了起来,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在衡量他的身段如何,身体又如何,晚上会被顾玠怎样玩乐。
只是他们的笑意没有持续太久,一股庞大的,几近可怕的精神力就突然朝他们袭来,将厅上众虫压得喘不过气。紧接着,他们听到了一道轻柔的声音,那声音容易让虫想起春光之类温柔泛滥的代名词,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他们本能地感到惊惧。
“不知道各位是不是对我顾家不满意,要在我大婚这天如此侮辱我的雌君。”
说着,身影也就渐渐步入众虫眼中。
他的五官精美异常,直视过去几近迫眼,身高也比一般的雄虫更高,穿着一身看上去就知道昂贵非常的婚服。
众虫当即就认出,对方赫然是今天的主角之一——顾玠。
顾玠的话可谓诛心非常,就连顾重看着那几名说话的雄虫,脸色也都变了变。
之前他们不维护徐连,是因为顾玠还没有跟对方正式举行婚礼,他们自然也不会重视徐连。可顾玠承认了对方的身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嘲讽徐连,不就相当于是在嘲讽他们?
“我、我刚才只是同徐连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