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梁阑玉是看准了时机伸的手,用的力气恰好抵消杜暖烟往下砸的力,手背只是在地上轻轻蹭了下,并没有什么感觉。她收回手道:“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离开王军副?”
“不止。”杜暖烟道,“我想离开郁州的所有人。这样也好叫都督省心,贱婢以后绝不会将都督命贱婢做过的任何事告诉任何人!”
最后一句话让梁阑玉挑了下眉。她听阿秋说杜暖烟贪财且毫无原则,本以为杜暖烟会是个目光短浅的乡野村妇。没想到杜暖烟的思虑竟很周全。她不止怕事情败露王华要杀她,还怕事情成了自己也会杀她灭口……难怪她一进来就说求条活路,在她看来,卷进这种事里就是个必死的局。
不过也不怪她这么想。在这个年代,人命就是不值钱的,别说荒郊野外,就是在京城的大马路边,梁阑玉都见过不少被饿死冻死活活打死的尸体。
“这条件不难。”梁阑玉答应了,“你想要良籍……我正打算为我的几名奴仆脱籍,多你一个也不多。我写封信上去,可托人一起办了。”
边上的阿秋忙作证道:“是,我们家都督菩萨心肠,先前就许诺过要为我们脱籍的。”
杜暖烟震惊地看着两人。这年头竟然还有主人主动为奴婢脱籍的?不强行掳掠良民为奴的都算好人了!
梁阑玉接着道:“只要你能办好我交的差事,事成之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派人护送你去,再给你一笔钱粮,够你安居。这样满意了吗?”
杜暖烟简直喜出望外!她又想再给梁阑玉叩头,但额头确实已有些红肿了,破皮不好看,她只好又坐回去了。
梁阑玉问道:“这条件是你昨晚想的?你那时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还是你准备见人下菜?”毕竟并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替她弄到良籍,还能送她离开郁州的。
杜暖烟生怕她生气反悔,连忙否认:“贱婢不敢!”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梁阑玉一眼,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是……倘若都督不是女子,这要求奴婢必不敢开口。但又不敢留下……或许回去后寻个机会,趁夜逃了。”
她一向爱财,就是为了攒够钱能逃出郁州,收买官吏,弄个合法的身份,开间酒肆或者做点小买卖过日子,不用再仰人鼻息。
但钱并不好攒。王华虽养她做外室,可每月给的钱粮只堪堪够她和老奴两个吃饭,想攒钱就得饿肚子。她只好另想法子弄钱。
昨天晚上阿秋要拿金子收买她,让她打听军队的消息。钱她是想要,可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啊!寻常百姓哪个会去打听军营里的事?打听的人非富即贵也还算了,万一是北燕人派来的细作,她不得落个通敌的罪名?!
她之所以非要见见主人,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招了位多大的神,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并不是真贵人,糊弄了也就罢了;摊上实在惹不起的,表面上哄哄好,回家赶紧跑路,出去要饭或者当奴婢总比死了强。
但,她真没想到她见到会是个女子。那些个蹬鼻子上脸的条件,全都是在她看到梁阑玉后才涌上心头的。换个男子坐对面,那些条件她就不敢提了。纵使对方答应了,她也不敢信。
梁阑玉……当然也不一定就是诚信的。但冲着她扶她额头那一下,她愿意赌一把。
而梁阑玉对她的坦白也很满意:她敢说自己想过趁夜逃跑这话,就说明她回去以后不会这么干了。
梁阑玉又让阿秋去弄点热茶和点心来。既然合作的条件谈妥了,那她就要和杜暖烟好好聊聊王华的事了。
不多时,茶水和点心都送上来了。
梁阑玉问:“王军副平日会和你说军营的事吗?”
杜暖烟道:“会。他在营里受了气,憋了火,从不敢在营里发。他怕惨了苗军主,只敢到我这儿抱怨。”
“他怕惨了苗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