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梁羡把梁阑玉叫上前,问了她几句宫里发生的事,也没让戴宮回避。聊完后,梁羡指着戴宮道:“阿玉,这位戴宮戴七郎,曾在我帐下任股肱一职。如今历城已起战火,北寇随时来犯,我朝亦在筹谋北伐之事,恐怕不几年便会有大战。你手下缺少干练之人,不如让戴七郎跟你回去,助你一臂之力。”
戴宮顺势道:“若刺史不弃,小人愿为刺史效犬马之劳。”
梁阑玉眉头一跳。
前两日她就听赵九禀报,她不在府上时,梁羡曾去后院跟她的奴仆们说过话,还特意问了刘平与张康的事。她心知刘平与张康此番没来,梁羡定然起疑了。
而如今梁羡又派个人给她,固然有为她提供助力的好心,不过恐怕亦是想再多一道目光盯视她,顺便跟她回郁州查查刘平张康是怎么一回事。
梁阑玉面上丝毫不露异常,只笑道:“父亲怎知女儿正为缺少人才而发愁?父亲推举的英才,为女定加以重用!多谢父亲!”
又转向戴宮拱手道:“往后军中事务,还要请戴公多指教了。”
戴宮见梁阑玉如此客气,登时受宠若惊,下拜道:“小人愿凭驱驰。”
梁羡见梁阑玉欣然笑纳,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关于刘平和张康的事,他倒也没想得太深,只是担心此二人或未得梁阑玉重用。而梁阑玉手下有他的旧部越多越好,一则是他为自己的旧部谋了出路,二则这也能令梁阑玉日后愈发依附于他。
眼下天色已不早,明日一早梁阑玉就要启程了,因此梁羡又将戴宮此人简单介绍了几句,便放梁阑玉回去休息了。
……
……
翌日清早,梁阑玉便带着队伍出发了。
她来时轻装简行,去时的车马队伍倒比来时还长——云秦给了她不少赏赐,梁羡及京中的其他勋贵也赠送了她一些礼物,因此把队伍抻长了。
今日还要开朝会,朝中的官员都未出来送行,梁羡派了府上的管事相送,云秦则派了张礼送行,梁璧也主动跟出来了。
一行百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京郊才停下来。
梁璧拉着梁阑玉的手,满心不舍:“阿姊,你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梁阑玉弯下腰和她贴了贴额头:“有机会阿姊就回来看你。你要好好读书练功,知道么?”
梁璧点头:“知道了。等有机会,我就去郁州找阿姊!”
梁阑玉笑着抱了抱她。
和众人都道别后,送行的队伍便转身回去了,梁阑玉带着自己十几人的队伍和几车辎重,开始往郁州的方向行进。
走出一段路以后,梁阑玉撩起车帘,叫道:“戴七郎。”
听到叫声的戴宮连忙上前,来到车窗外:“刺史叫我?”
梁阑玉点了点头:“请上车一叙。”
戴宮惊讶地发现她的神色与昨日在梁府时判若两人,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他咽了咽唾沫,打起精神,在甲士的搀扶下爬上车去。
“梁刺史。”
戴宮坐到梁阑玉对面。出于礼节,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梁阑玉,可余光仍感受到许多——对方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而他已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可他竟从对方身上感到了极强的压迫感。这般气场的女子,他生平还是头一回见。
梁阑玉道:“戴七郎,我这人向来喜欢有话直说,我爹既拨你做我手下,不妨我们先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彼此熟悉。不知你意下如何?”
戴宮忙道:“刺史请说。”
梁阑玉道:“不妨请七郎先说说你是如何入仕的?”
戴宮连忙整理了一下思绪,细细禀报道:“小人是永和十年入的徐州府,曾受命参与督工。后来先帝起义兵攻建康,小人又受征辟入伍。得梁公赏识,小人先在军中担任过通粮一职。后梁公得知小人曾任督工,懂得开垦河道、建架桥梁事宜,又擢小人做了股肱。”
梁阑玉不住点头。他的这份履历叫她颇为心动,尤其是股肱的经历——通粮、股肱皆是军中的官名,通粮负责后勤的工作,保证后方的粮食能运到前方战场;而股肱则是负责修筑军事工程的。
古往今来,工兵都是不可或缺的兵种,无论进攻还是防御,都需要大量筑城设障、架桥修路的土木工事。譬如她先前在山道中挖坑陷落北燕军的车辆,亦属于此类工事。只不过那时她身边没有股肱,是她巡查山道那日正巧下雨,马蹄陷落,她才自己灵光闪现想出了这个主意。如若有个股肱之臣在身边,没准能给她想出更多更好的主意来。
她详细问道:“当年攻打建康时,你在军中都做过哪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