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子殿下是聪明,但又不那么聪明,那就好了。广平侯微微一笑,如此的话,他才需要王家,他登基以后才会保住王家。
而他眼前这一位太子殿下……皇权与门阀世家、地方豪强分权之间的矛盾是无法化解的啊。
若不是如此,广平侯又何必放着这么个天生聪颖的太子不捧,反而那么多在旁人看来是多此一举的事情呢?
太子不在意曹贵妃是否能元配归正,可广平侯不能不在意,因为一旦曹穆之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后,损害最大的不是太子的利益,而是他们王氏一族的利益!
广平侯终于又抬起了脚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背脊挺直。
他忽然想起,自家傻大儿傻乎乎地质问他为什么非要那般做,全心全意捧太子上位不好吗?
广平侯无奈地微微勾了勾嘴角,他要如何才能令这个蠢笨的世子明白,王氏要的不只是流着王氏血脉的皇帝,王氏要的是流着王氏血脉且意识不到门阀世家的威胁的皇帝。
就此而言的话,太子聪明过头了呀……
湛兮并不知道自己的已经被人偷家了,他正乐呵呵地陪他外公谢灵云画画。
谢灵云要将自己在旅途中看见的“日照金山”给画下来。
他用的主颜料是苏州特产的金箔,以金本色的“大赤”为主,佐以赤色更浓的“佛赤”与颜色偏黄的“田赤”,通过颜色的深浅变化,将日照金山的奇美与壮丽勾勒出来。
这本是重彩山水画与各类工笔画在勾线时才使用金色颜料,被谢灵云大胆地用以铺陈日照之金光,竟然有别出心裁之妙处。
湛兮帮着谢灵云研磨金粉,调和泥金,时不时骚扰他一下:“外公,你答应我了吗?”
“你小子。”谢灵云毛笔一顿,笔锋一转,这毛笔便点在了湛兮的笔尖上,“老夫可不是你那傻爹,那么容易被你骗到。你此时此刻的保证,根本毫无作用,你说你只在北庭都护府中玩耍,绝不出去上阵杀敌,这都是假话!”
“这是真话!”湛兮大力转动研磨钵,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灵云含笑看他:“这是假话。”
这当然是假话,这孩子自己忍不忍得住是一回事,旁人会不会怂恿他,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