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次子不知怎么惹怒了陈太后,被太后当着皇帝和宗室的面,怒斥责打,甚至削去了郡王爵位,还要下狱问罪。
幸而皇帝仁慈,顾念亲眷情分,不断向太后求情,才勉强保住了他一条命,最后被打了一百板子,抄了家关在牢里,不允许外人探视。
这个突兀的消息一下子把京城的贵人们都惊动了,许多人慌忙奔走打探情况。
但当日在宁德宫,太后为了避免丢人,把宫人都支得远远的,在场的几位年长宗室也守口如瓶,更不可能有人傻得去问皇帝或者摄政。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始终不得要领,只大约知道与太后的外甥陈玉安,以及蜀王拖欠税款一事有关。
至于陈玉安,在诏狱里被莫摧眉亲自“照顾”了一段时日后,被皇帝下旨发配至宁州,三年内不得归乡,这才灰溜溜地放出来。
出诏狱大门那日,陈玉安已是蓬头垢面、形销骨立,他那班子狐朋狗友和昔日仰仗他的亲兵,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只有两个官差给他上了枷,要带他去发配地复命。
他呆呆望着外面的日头,想起自己好端端一个世家子弟,半个皇亲国戚,放着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过,竟然沦落到今天这幅境地,简直欲哭无泪。
他怎么都想不通,皇帝怎么就变得这么心黑手辣了?如果能回到过去,他恨不得把当初脑子进水的自己给掐死。
就在陈玉安出狱那天,被削了爵位贬为庶人的蜀王次子,被两个红衣卫押着,正好来到诏狱门口。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四目相望,默默无语,唯有泪两行。
陈玉安看着昔日风度翩翩、志得意满的前安延郡王,如今竟然比自己更加落魄,这昭狱大门一进去,再出来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这么一对比,自己仿佛还算幸运的那个,毕竟他只是流放而已,好歹不用蹲大牢,继续受那个笑面狐狸的折磨。
他目送安延一步三回头的身影,被诏狱黑黢黢的大门吞没,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
紫极宫,御书房。
收到蜀州快马传来的消息,已是七八日之后。
萧青冥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长达七八千字的请罪折子,还是蜀王亲笔写的。
同时带来的,还有蜀州拖欠了朝廷三年的粮税,已经在押送京城路上的消息。
折子言辞恳切,声情并茂地描述了蜀州百姓如何的不容易,蜀王治理蜀州是如何的辛苦,以至于倏忽了次子的教育问题,致使这个逆子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对太后犯下大不敬之罪。
多亏陛下仁慈,肯开口向太后求情,赦免其死罪,蜀王深表歉意和感激。
他连夜当掉了妻子陪嫁的首饰,和自己抠抠索索多年攒下的一点小金库,还四处举债借钱,才凑足了拖欠的税款,就差没当掉他的裤衩子。
还赌咒发誓向陛下表达他对君主和朝廷的忠诚,绝对没有丝毫非分之想云云。
言语之优美,感情之充沛,萧青冥读来简直都要感动得落泪——尤其是看到合计的粮税金额时。
萧青冥眉眼含笑,握着朱笔,一边以同样深情肺腑的口吻批阅回复,一边挑眉望向对面的皇家禁卫军副统领张束止。
“蜀州和边关的兵马可有异动传来?”
张束止肃容道:“陛下料事如神,探子来报,日前蜀王以剿除边患为名集结兵马,同时,西南的羌奴国也同时频频滋扰雍州边境,大有要进犯之意。”
“黎大将军八百里快马加急传来消息,他料定羌奴国只是佯装犯边,并不敢真的大举进犯。”
“于是将自己的旗帜留在边关,他则亲自带领三万骑兵,长途奔袭至雍州和蜀州交界处,防止蜀王趁机作乱。果不其然,被他抓到了好几个混进雍州刺探军情的蜀州探子。”
“自那之后,蜀王的兵马就没有动弹了。”
“呵。”萧青冥大笔一挥,在奏折上写下“蜀王深明大义,朕甚为感动”几个字。
他微微一笑:“雍州有舅舅在,朕很放心。蜀王此人,为人谨慎,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否则他也不会窝在蜀州那么多年。”
“只是没想到,他除了跟淮州陈家联姻,还跟北漠的羌奴国也有勾连。”
萧青冥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可惜,谁让他有个愚蠢的儿子。”
蜀州此地气候湿润,有大面积的平原,向来是产粮大户,补交的三年钱粮,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紧巴巴的国库有了这笔收入,立刻宽裕了不少。
简直是发了一笔横财,他将来的计划正缺钱呢,蜀王就忙不迭送来了启动资金。
萧青冥将奏折放下,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封面写着“皇家禁卫军三年改革规划纲要”。
“你们拿去看看。”
这本新鲜出炉的纲要只有一份,秋朗、张束止还有叶丛几人只能凑在一起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