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还记得,去岁太尉彻查谋反案,当时定下吴王罪证,便是潜构谋逆。”
拥立太子。
太尉不允。
接下来是——声势。
太尉禀过年节事,皇帝颔首应准,又随口问道:“众卿还有奏否?”
而柳奭怒斥过‘血口喷人’后,忍不住去看崔敦礼。
然而今日,舅舅又以此为由要救柳奭。
之前流言纷纷,陛下有废后之意。更有魏国夫人四处求神拜佛,现于人前。加上太尉神来一笔,压着柳奭退去中书令之位。
他们听错了吗?
皇帝话音刚落,长孙无忌便听近处有声音道:“魏国夫人是柳侍郎之妹,魏国夫人传了消息进东宫,与柳侍郎私传何异?”
无论是谁,沾上谋逆二字,头上都像是悬了一把刀。
此时长孙无忌终于起身。
柳奭也只得脸色煞白暂且起身退下。
长孙无忌还未想完,就听御史大夫崔义玄铿锵有力道:“臣奏吏部侍郎柳奭潜通宫掖,潜行不轨,意图谋逆!”
皇帝竟然还有废后的心思。
御史台弹劾朝臣,不说日日有,但隔三差五就来一回。
黑白分明的棋子。
姜沃眼中,太极殿似乎变成了棋盘。
姜沃垂眸听着,接下来是——证据。
诸宰辅尚书都骤然发现,似乎有些不认识下面的官员了。
皇帝又对柳奭道:“有柳卿申冤之时,先听御史言罢。”
“臣有奏!”
“柳侍郎乃皇后之舅父,忧皇后被废,又愤于陛下去己宰辅。故而有意谋逆拥立太子以自保!”
褚遂良忙道:“臣并非此意,只是此等诛心乱正之言发于朝堂……”
谋逆!
然后遍问群臣:“众卿以为如何?”
看着长孙无忌,皇帝忽然想起,去岁宗亲谋反案,自己也跟舅舅说过一样的话:株连甚广,实在过了。
见太尉终于定下基调,其余宰辅纷纷附和。
柳奭好容易忍到他说完,立刻反驳道:“血口喷人!此皆出自你腹内假构,阴私揣测!”
长孙无忌并无暇看他们二人,只是注视着御座上的皇帝。
然而很快,柳奭就顾不上看崔敦礼了。
以至于柳奭一时太过震惊,反应比褚遂良还慢半拍。
不,是动机。
姜沃看着眼前笏板。
姜沃站在朝上,听太尉与皇帝议起新岁之事,语气平和。
是揣测吗?
“陛下,东宫年幼,易为奸人所惑,臣请彻查此事。”
动机已经阐述完毕。
他不敢否认,只道:“陛下,此事臣实不知。臣也未曾传递消息进东宫!”
许敬宗此言落下,中书舍人李义府附议,御史中丞袁公瑜附议,兵部郎中周璟附议……
“上月皇后于行宫安养,魏国公府便多出怨怼之语,以至京中流言四起。”
继御史台后,大理寺丞侯善业站出来道:“臣亦有奏。魏国公府以私婢入东宫,屡使人与太子递私言——此时人已在大理寺中。”
说这话的是礼部尚书许敬宗,他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补了一句:“不,当时还不是柳侍郎,而是中书令。”
大理寺正卿是卢家人,此时跟崔敦礼一样觉得锅从天而降,面对柳奭的目光,很想茫然说一句:啊?我大理寺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个罪证?我真不知道。
他与褚遂良不由都目视长孙无忌:太尉不是就皇后事,已经与陛下商议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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